李铮不喜欢离别的场面,因此走的时候谁也没告诉。在郑家门缝里塞了签好字的渔船租赁协议,又在李朝阳课桌里写了一句“会再联系”的字条后,两人便趁着夜色离开了。
两人到的时候,弯头边上已经等了好几个人,他们大都全副武装,将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,李铮和周思甜对望一眼,选择了一个无人的大石头旁站定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岸上没有一个人说话。有人拿出烟,沉默地吸着,劣质尼古丁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来。
“船来了!”突然有人兴奋地压低声音喊道。
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,有人用手电筒在空中明、灭、明、灭重复了三次,岸上也有人掏出了手电筒作了相应的回复。
一艘不算大的机帆船停在了岸边,几个人从船上走了下来,领头的就是张炳坤。
岸边的人赶忙迎了上去。
“坤哥,您总算来了。”有人谄媚地递了一支烟给张炳坤。
张炳坤睨了他一眼,随手接过烟往身后一抛,身后壮如黑塔的船工笑呵呵地接过,说了一声“谢谢坤哥。”
“上去吧,老规矩,先交钱后上船,如果想蒙混过去的,最好别被我们发现,否则海里的那些正缺口粮呢。”与平日里温和的张叔叔不同,今天的张炳坤字里行间都是煞气。
众人连连应是。
张炳坤警告一番后,径直越过众人向李铮两姐弟走来。
“唉,你们还是来了。”他显得很无奈,“好吧,跟我走吧。”
说着,他带着两人向机帆船走去。
机帆船不大,满打满算也只能塞下十五个人,除去张炳坤以及船工,能留给偷渡客的名额就只剩十二个了。
“为什么只有一个名额了,不是说有三个嘛,我不能留下我的老婆孩子自己走!”一个大汉突然激动地大喊道。
刚一只脚踏上船的张炳坤眉头就是一皱,他最不喜欢这种大呼小叫的客人。
黑壮船工见状,猛地一巴掌拍在大汉脸上,“你tm给我闭嘴,名额就只有一个,你爱去不去!”
大汉睚眦欲裂,“两年,我等了整整两年,才拿到三个名额!”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发出来的,他目光逡巡着四周,似乎想要从众人中找出拿走他两个名额的人。
张炳坤侧身将李铮和周思甜两人挡在身后,“你们先上船。”
李铮点点头,心里对那个大汉说了声抱歉,便迅速上了船。
由于近年华国及香江政府的政策变化,走黑船的生意是越发难做了。很多黑船歇手不做,这使得前往香江的黑船票一票难求,很多人都要排好几个月才能等到名额。像大汉这种想要一次拿三个名额的,等上一两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。
众人陆陆续续上了船,黑壮船工看了一眼大汉,冷漠地开口道:“上不上船?”
大汉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。
“阿林,要不我们不要去了,家里也挺好的。”用口罩盖住面部的女子拽着大汉的衣服说道,她右手抱着一个孩子,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模样。
被称为阿林的大汉看着自家媳妇手上的儿子,没有说话。
黑壮船工见状,笑呵呵地走回船上,“坤哥,可以开船了。”
张炳坤点点头,转身去了船头。
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,阿林猛地抬起头,他用力将自己妻子的手扯开,同时快速向船上奔去。
“月娥,我会回来接你的!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!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头也不回地上了船。
月娥发出一声悲痛的哀叫,孩子的哭声在黑夜中响起……
周思甜紧紧拽着李铮的手臂,面上没有一丝表情。自从周德清事件后,周思甜褪去了少女的天真,一下子就成熟起来了。有些事你就是得争得抢,连自己都过得不舒坦,又何必多同情心去关注别人。
看着慢慢消失在眼前的清河镇灯火,她暗暗道,我会回来的,爸爸,等我回来,我会证明你的清白,让那些人知道,你不是杀人凶手而是救人英雄!
李铮并不知道,在经历了这番磋磨后,自己的便宜姐姐正从一个极端向另一个极端变化。他在船栏杆上转了个身,默默琢磨着到香江后的事情。
1980年10月23日前,香江政府施行“抵垒政策”,内地的非法入境者,如果能躲过华国与香江政府的追捕,抵达香江市区,便能合法在港留居。但随着局势变化,1980年10月23日后,香江政府宣布取消抵垒政策采取即捕即解政策。所有非法入境者,一经被发现立即遣返。
也就是说,李铮等人即使到了香江,也都是非法偷渡客。在被发现遣返之前,获得合法的香江居住证是他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。
张炳坤走了过来,他拍拍李铮的肩膀,“饿了吧,张叔这里有夜宵,你们和我一起下去吧。”
机帆船就这么点大,船舱自然也就只能容纳七八人。不过普通乘客是不准下船舱的,平常除了张炳坤也就两个船员能下来,因此还算是宽敞。
“这是我家里的两个小辈,你们也帮忙看着点。”张炳坤这样对两个船工介绍道。
两船工笑呵呵地点头,在岸上的时候是天黑没看清楚,如今仔细一看,这两个船工皮肤黝黑,头发微卷,应该是越南人。
“你们叫他们阿大阿二就好。”
李铮和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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