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烈焰城他意识到自己曾经爱过飞镰,而此时他才得知,这份爱居然是有回应的,只是自己忘记了。
他把手捂在脸上,仿佛这样就能更真实地确认自己又活过来了。
“当年因为你的一句话,让我几乎贴着死亡与黑暗存活,而如今我所有的怨念又被你一段话轻飘飘地扫过,散入风中,消失不见。”他喃喃自语道。
“可是我知道,从此之后我就找不到你了,也无法爱你了,明明应该难过,可是我一点也不难过,仿佛这已经是真正的完美结局,两个人的故事再也不会存在交集。”
如果当初我们没有站在对立面,不曾分离是不是如今就不会如此狼狈不堪?
可没有如果了,不是么。
薛藏雪仰起头,任凭眼泪不断下落,仿佛永远不会枯竭似的。
多年前飞镰带他出离乡,见识这红尘繁华,多年之后飞镰再次带他走出内心桎梏,仿若救赎,枯竭的灵魂和感情竟然再度充满身体。
有灵魂的木偶还是木偶么?
会哭泣的药儡还算不算药儡呢?
过了很久,见微都开始担心薛藏雪会不会自杀在里面的时候,薛藏雪出来了。
他朝着见微深深一鞠躬,什么都没说,利落干脆地离开了。
见微看着他的背影,却觉得他和来的时候,非常不一样。
像是得到了救赎。
天地间消失了多年的光明又笼罩回来,y-in霾尽数离散。
自己的感情的确已变得完满,终于可以放心去爱那个人,站在那个人的面前告诉他,那日在峡谷中我已对你动心,我遇见你时是个空壳,爱上你时则知道了心动的感觉,我愿从此不问江湖事,做你的伴侣永不退缩。
虽然明白的晚了些,你可愿陪我?
可是那又怎样呢?薛藏雪忽而自嘲一笑。
那人被火湮灭,不在这个世界了啊。
没有他的世界,我不用再看了。
薛藏雪再次绑上自己的眼睛,他朝着采微阁外走去,跨出九倒拐,一步步走过永安城的大街小巷,直到他停驻在那条清冷小巷。
他记忆中的小巷。
探手入怀,他从贴身小衣里摸索出一个带着血迹的泛黄小布袋,布袋磨损严重,也不知用了多少年,里面的碎片乱糟糟躺着,握着有些硌手。
如果是墨泽兰看到,一定会嘲讽说,这种破玩意儿还贴身放,一放这么多年简直是找罪受,薛藏雪你一定是脑子有问题吧。
薛藏雪摇摇头,想要摆脱那个妖娆欠揍的声音,手指轻微颤抖,打开布袋,从碎片里抖落出一小颗珠子。
手心莹白,翠珠清透,和门上的风铃色泽材质完全相同。如果它没有裂痕,应该比西海最美女人的眼睛还要美上百倍。
流风珠,传说中西洲人送给爱人的定情信物。传说将此珠悬于风铃之下,思念爱人时,风铃会被清风吹动发出清响,以诉相思。
印象中面前应当是薄霜伏黛瓦,斑驳印朱门,被岁月磨损的屋檐上挂着一只天青色六角琉璃风铃。
薛藏雪试图将手中的珠子放到记忆中的屋檐下比对。
我应当将你放回,让你去该去的地方。
“啊。”
突如其来的撞击,碰掉了那颗珠子,珠子一下子逃离了薛藏雪的掌控跳到青石地上,几声脆响像是微风天的风铃发出细腻的脆响。
薛藏雪本来可以迅速捕捉它的轨迹,可同时响起的明朗的男声仿佛是天上劈下的一道惊雷,狠狠砸在他头顶。
“抱歉。”
他说。
四周突地静谧无声,繁华潮水般退去,这世界空洞得有些可怕。
薛藏雪脸色苍白,想要扯出一个自嘲的笑,他认为自己其实不止是眼瞎了,耳朵铁定也是聋了的,竟然开始产生幻觉。
“你没事吧。”
那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再次响起,打碎了薛藏雪以为自己只是耳鸣的侥幸。
那人从远处缓缓靠近,走到薛藏雪旁边,那轻柔的尾音几乎像是在耳语,旋绕在几乎凝固的时间里。
本以为过去不扰于心,只待红尘散尽。此刻却发现,纵记忆零落,你的声音却一直深藏心底,而我竟不自知。
珠子轻轻落回薛藏雪手中,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温热从珠子表面慢慢散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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