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想这些,已是无用。永璜已经死了,他没有知觉没有感观,他不会怕冷怕黑。但是乾隆觉得,他自己却开始怕黑怕冷了,不是怕他自己在黑暗中觉得冰冷,而是害怕永璜冷着。
明知永璜不会,但他就是怕了。
乾隆不想放下手,就那么高高的抬着,思绪放空,却是只能想到永璜那张浅笑的侧脸,在意识中一晃而过。
最终还是放下手,乾隆闭着眼,感觉黑暗中生起了一丝光明,原本眼前的黑色成了一片紫红的亮色,慢慢,慢慢的睁开眼,感到光线一丝一毫的渗透进来,乾隆感到双眼因闭合许久而有了舒服的感觉,看什么都是清清楚楚。
而第一眼,印入眼帘的画,却让他再次僵住。
无论眼前如何明亮,但他就是觉得再美的风景都失去了色彩。
永璜,你若知自己对朕有那么重要,可还舍得离去?
乾隆静静的坐着,片刻后,慢慢站起身来,叫道:“来人。”
吴书来小心翼翼的走进来,行礼之后,轻声道,“皇上有何吩咐?”
“朕要沐浴更衣,你去准备准备,”乾隆淡淡的说道,他这几日一心系在永璜身上,已是许久未曾沐浴。而现在,他必须要梳洗整洁了,才能去见永璜,要不然,他抱着永璜,怕是都要被嫌弃了。
乾隆挥退了伺候他的几个奴婢,就自己褪去了衣物,赤/身裸/体走到了浴池中,将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水中。
脑海里想着他刚刚得知他心慕永璜,却身中春/药,因此找了令嫔来侍寝之事。现在想想,那时的他当真是亵渎了自己对永璜一番心意,不单否认抗拒,而且还纵情酒色,竟然在那两日夜夜笙歌。若是永璜得知,怕是再不敢信他了。
又想到次日他在这浴池中想着永璜发/泄出来,其实那时的他,就已经中了毒,一种名为爱新觉罗.永璜的毒。
乾隆深深吸一口气,这几天脑子里全是永璜,尤其在永璜死后,他更是时时想着念着,这种思念如影随形一般,就像是他真的被下了魔咒。
虔诚的擦拭着身体,就像是举行仪式之前一般,洗完了,乾隆便站起身,走上去,自己拿着干燥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渍,然后一件件的穿上衣服。
衣服穿在身上了,但乾隆却是见不到背后,也无法得知是否整齐了,便唤来了帘子外的奴婢,替他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,又擦干了发,编织成辫子。
之后,乾隆从后殿回到了养心殿,便坐了下来,在御案前批阅奏折。一连几日,已不知堆积了多少。
连看了几封,乾隆忽然停笔,开口招来了吴书来,让其附耳过来,小声叮嘱了几句,就摆摆手让吴书来退下。
吴书来领了乾隆的命令,就往门外而去,心里默默叹息。
乾隆看着吴书来的背影消失在门外,才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。
时间在静谧中一点点的过去,约两个时辰后,吴书来回到养心殿,在一边站定。乾隆好似没有见到吴书来回来,只是继续批阅奏折。眼看着将近午时,吴书来小心的上前一步,轻声道:“皇上,可要传膳?”
乾隆没有回答,隔了会儿,才放下笔,道一声“传膳吧”,视线抬起,见吴书来去外面通知一声,又走了回来,乾隆这才开口问道:“事情办妥了?”
“回皇上,办妥了。”吴书来低眉顺目道。
“恩,”乾隆冷冷的应了一声,就站起身来,双手有些酸麻,但他却不予理会。
乾隆的视线匆匆吴书来身上挪开,放空。忽而,低声一叹。
永璜,你可愿与朕朝夕相对……
无论愿与不愿,都由不得你了。
乾隆缓缓勾起嘴角笑开,带着扭曲的疯狂。
第七十九章
被降为魏贵人的令嫔呆呆的维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,许久都没有动作,也没有注意乾隆已经远去。
“皇上,”不可置信的呼唤一声,魏贵人忽然惊诧的浑身一缩,撑在地上的双手抬起,身子向后一仰,屁股压在小腿上,全身的重量都卸下,几乎瘫软成一滩水。
她没想到,自己苦心算计的演出,竟然会得来这样的下场。降为贵人么,她好不容易才踩着孝贤纯皇后当上了令嫔,现在却狠狠栽了跟头,偏偏她自己却不明所以。
唯一的解释,便是大阿哥那个病秧子不行了,皇上心情不好,恰好她撞在了枪口上。但以前的皇上,明明不是这样的,她自认摸清了乾隆的脾气,便是想以这副温软贴心善解人意的模样再次赢得皇上的青眼。难道在她那番话下,皇上不该觉得她心地善良楚楚可人吗。都怪那病痨子大阿哥!只要一扯上他,皇上总不正常!
自上次皇上招她侍寝后,她又被冷落了,所以她只能自己想方设法来见皇上。虽然知道皇上有些厌了她,但常常露脸,总好过皇上彻底遗忘她!
她本以为,皇上突然对大阿哥上心,日日出宫去看大阿哥这个将死之人,那么,她若是拿大阿哥做文章,示弱一番,想必皇上也会心软一些。谁知道,皇上不单没有随她的意,反而降了她的位,又命她迁出延禧宫。
魏贵人用力的搅弄着手中的粉色手帕,眼里是无尽的恨意,忽然双手一错,手中的帕子突兀的落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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