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甫释然嗤笑出声:“看起来,顾兄到底还是怜香惜玉的。即便嘴上说她是条美女蛇,会吃人,你还是会义不容辞的为她着想。”
顾回蓝呵呵讪笑:“我可不只是怜香惜玉,阿猫阿狗我也怜惜,但凡是条性命,我都会在意。”
皇甫释然敛笑沉默。他怎会听不懂顾回蓝话中深意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。
自从释心术莫名恢复之后,他就知道了许多以前心存疑惑的事的真相。他知道了万里香老板心中所念的,当初擅闯皇宫和禁卫军较量的贼子,是为了将天竺国进贡的稀缺神药送进奇异阁的某人;他知道了五毒教镇教之宝就是那天醒来,赫然出现在自己床头那只栩栩如生的蓝绿色玉蟾,因为用了几日并没什么效果,才被完璧归赵;他知道了六家药材铺的运货车队公然遭劫的那天,恰恰就是某人说从朋友那儿买到无数珍贵药材,非要他挨个尝试的日子,之后官府找茬,他还奇怪过为什么自家大哥会出面打点,现今才算真正明白。
这个人,实实在在十恶不赦。隐瞒、欺骗、背地里闯下多少弥天大祸,把脑袋拴在腰带上的活法,看似灵动潇洒,实则傻到了家。
然而,皇甫释然却无法怪责他。
很多事情,会去怪责,是因为即便知道,未必了解,最好的朋友之间有时也难例外。
但这些事,皇甫释然知道,而且了解;顾回蓝知道他知道,了解他了解,并且总是抢在他说破之前,又偷溜出去,闯下下一桩祸:“你看我连红刖都会照顾,你我谁跟谁,自然更不必说......”即使顾回蓝没有释心术,每次还是能猜到皇甫释然所想的。就好像皇甫释然沉默的时候,不知不觉把心里话都掏了出来,全体摆放在顾回蓝面前,任他如数家珍看个明白一样。
皇甫释然那边依旧寂然,他懂得,就连这一句也是为了宽慰,至少让自己听上去不那么无用而累赘。
“若释然你要感激我的话,真的不必以身相许,告诉我六六大顺一开始追杀我的原因就好,”顾回蓝开玩笑也要把声音压低,他得保证不能让外面的人听见他俩的谈话,否则释心术这项秘密泄露半点,皇甫释然都有杀身之祸,“我可不想做冤死鬼。”
顾回蓝一边自我打趣,一边屏住呼吸,静听窗外,右手捏紧一枚细如毛发的银针,蓄势待发。
皇甫释然又笑了:“这房间狭小,若是窗外有人,我早已察觉,你放心听我说便是。”
顾回蓝这才收起银针,乖乖躺好——不管窗外有没有人,他总会借口这样说话更加隐蔽安全,赖着不走。皇甫释然当然晓得这点,也不多说什么,多年以来的默契,早已不知不觉成了习惯:“这件事还要从思香姑娘说起。”
“思香姑娘?前任杭州知府思大人的千金思香姑娘?那个自缢在自己的闺阁内,不是被六六大顺逼死的吗?她......”顾回蓝停了一下,立刻申辩道,“我不认识她,她的情债和我没有半点关系。对此我可以发誓!”
“呵呵,”皇甫释然低笑,“我自然是知道的,不止她,哪家姑娘的情债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顾回蓝一愣,有些话涌上舌尖,蓄势待发,喷薄待出:“释然,我......你......”
皇甫释然不等他说完,话题便转:“弱水三千,你只取一瓢饮,除了明月楼的明月,还有谁能入顾兄的法眼呢?”顾回蓝张张嘴刚要喊冤,皇甫释然忽然翻过身来,面对着他,指尖有意无意擦过顾回蓝缺少了第六指的那只手的手背,一句话,沉甸甸的,“顾兄,你知道,我多想再有二十年的寿命。”
这一次,换顾回蓝缄口,静谧在夜色中。
他岂会不知?
他无法接话,这一句太沉,比过去多少年光y-in加在一起,还要沉。这样沉重的话题,是顾回蓝过去一直刻意回避的,就连桃花庵的庵主偶尔提及生死,他都曾想方设法,绕开这一句。他也承认,他其实是很怕这一句的,可以说,比任何人都怕,为此他是宁愿要一个叵测难料的未来,也不愿要一个眼睁睁、被一血盆大口慢慢吞噬的收场。
他宁愿这样的绝望故事,出现在他顾回蓝,而不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身上。因为说不定,那时候他会和现在的皇甫释然一样勇敢,豁达。
他宁愿用他的命去交换以上所有的宁愿,而不是像现在、在这里、被海水一样腥咸的悲哀,浸没,从头到脚,窒息。好歹交命,会痛的痛快,死的干脆。
就算是死,也宁愿!
夜色更浓,浓的化不开.......
夜,是最美的姑娘,长发墨染,肌肤水凉,还有一种使人即便哀愁也莫名心静的神奇力量。在她的怀抱里,顾回蓝的头脑更加清晰。他疼惜皇甫释然的冷静,他深知那就像是坠下万丈悬崖,中途脱离了最初的惶恐,也还没到最终的摔碎,却已知道一切无可更改,不得不顺其自然,绝望之中滋生的智慧。
还有对生命深深的眷恋和怜悯。就连红刖那样居心叵测的女人,布局设计他们,皇甫释然都会怕她为难,而答应冒险去飘摇岛。这样的朋友,一辈子,大概也仅仅会遇见这一次,遇见这一个。
“遇见你,也不知是幸也不幸。”顾回蓝忽然很正经的开口,三分疼惜,三分敬佩,三分赴汤蹈火,还有一分的牢s_ao。
“呵呵,”皇甫释然却被那一分的牢s_ao逗乐了,“这话该我说才是。若非你私闯昆仑山,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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