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安东一愣,将那包烟连带打火机一起丢进垃圾桶里,“好,我听你的,以后都不抽了。”又是一阵尴尬的死寂,洪安东开口了,“韩谦,你上次受了伤,行动不便,现在还不能走路,让我照顾你。”他痴痴地看着韩谦,想越过眼前这个眼神纯净的韩谦,看到那个倔强冷漠的韩谦,可惜,没有看到。他的眼睛逐渐潮s-hi,缓缓说:“我每天都会陪你锻炼,医生说,只要心态好,坚持下去,你一定会恢复健康的。半年,或者一年,你要有信心,让我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你……我们明早就出院,回我们家,你如果不习惯,我们分房睡……”他的声音有些呜咽,断断续续道:“等你康复了,如果还是没法接受我,我们就离婚,你去找你的幸福,我不强求你……”他握着韩谦的手,将脸埋进对方手心里,猛然泪如泉涌。
那个初次相遇时冷若冰霜的韩谦,和姜续纠缠不清最后屈服于他的韩谦,在两个人的婚礼上郑重地说出“ido.”的韩谦,为他挨子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韩谦,死了。
一向刚毅坚强的人,是怎样绝望无助才会用枪口对准自己?至刚则断,那一个默默在他身后的男人,一度坚持撑着希望,奢求他的全心全意,只等来遍体鳞伤。有多少承诺成空,才使得一颗心变得猜忌多疑,永远不敢相信任何人。
那个灵魂消失了,被他逼死了。
他拉着韩谦的手,却触不到那个深爱他的灵魂,他无处补偿那份感情,不知道该怎么劝服自己止住眼泪。
韩谦慌张起来,张口要喊门外的人,踌躇片刻,还是没喊出来,而是勉力动了动身子,拍拍他的手背,劝道“你,别哭,我会,试着接受你的……”
洪安东摇摇头,他说:“我爱你……”话间带了千分万分愧疚,哽咽不能言。这个冬天平淡如水,洪安东对二十岁的韩谦有点始料未及。韩谦出乎意料的朝气蓬勃,性子还是像以前一样要强,却浮躁多了,常在复健时发点小脾气,让人哄一哄便会忍俊不禁。让洪安东哭笑不得的是,韩谦刚开始爱玩十多年前的街头霸王,后来便沉迷于魔兽和cs;韩宝宝的漫画书他也愿意看看,尤其感兴趣《家有贱狗》,每每一看此书必然笑得前仰后合,而后兴致勃勃地游说洪安东养一只性情凶恶的牛头梗;宝宝来看他时他很乐于和女儿一起看《柯南》的最新剧场版,乐此不疲地猜测谁是凶手。由于复健辛苦枯燥,冬天又冷得厉害,韩谦能偷懒则偷懒,他更喜欢趁保姆们将被子枕头铺在摇椅上暴晒杀菌时滚进被子里,就此装死。这样导致复健进程缓慢,两三个月过去了韩谦只能让洪安东扶着站起来,勉强走几步路。
洪安东努力想让韩谦回忆起以前的事,一旦韩谦问起,他就像逮着机会般说个没完,可惜韩谦听三分钟就犯困,五分钟后便见周公去了。于是,韩谦总是在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前对洪安东说:“开始说吧,昨天说到哪了?”
洪安东说了两个多月才刚说到韩谦和姜续的相遇,自己还没登场,真想哭。大年三十清晨,洪安东带韩谦去山上过年,韩谦被洪安东包成一个可笑的大粽子,瘦削的脸颊闷得红扑扑的,两个人在车后排拼命较劲,最后韩谦胜出,把围巾和帽子从车窗外丢出去,赌气不理洪安东了。从市里到山上的路程有一个多小时,韩谦赌了十分钟气后便如小j-i啄米般,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,洪安东揽住他的肩,他便顺势靠在洪安东身上打盹。
洪安东把自己的围巾脱下来轻手轻脚地给他围上,低声嘱咐司机:“开慢一点。”洪家两老把东边的主卧给他们腾出来,搞得韩谦很不好意思,洪安东揉揉他的脑袋,笑道:“这个房间阳光最好,可以看山下的风景,他们怕你走不动时呆在屋里无聊。”
韩谦抓着窗框站起来,义愤填膺的道:“你少扶我,我可以恢复得更快!”洪安东才不听他的,一把将他搂紧了,连声劝道:“慢慢走,别急。”
“我站一会儿,不走。”韩谦伸长脖子往院子里看去,说:“天冷,叫宝宝别在池子边玩水。”“池子都结冰了哪有水玩?”
“玩冰更容易感冒啊!”韩谦急了。
洪安东无法,只得拉大嗓门吼道:“爸,别让宝宝在池子边玩!”
宝宝拍拍手跑到窗下,扬起小脸,笑嘻嘻地说:“爸爸,下来玩吧,山上的小野狗常把r_ou_骨头埋在院子里,我们来玩找骨头游戏!”
洪安东嘎嘎怪笑:“宝贝儿,你女儿的嗜好真有趣啊!”
洪老爷子爽朗道:“东东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了!找骨头找得比狗还快!”韩谦冷眼看着洪安东:“……”
洪安东冷汗淋漓:“……”
下午外面的阳光正好时,韩谦靠在窗边的摇椅上闭目养神,像只晒太阳的波斯猫,懒洋洋的,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笑意。
洪安东将帘子放下来,找条毯子小心给他裹上,低头捕捉那抹笑意。韩谦轻哼一声,睁开惺忪睡眼,摸摸刚才洪安东吻过的唇角。
洪安东得了便宜十分窃喜,“我不知道你醒着。”
“乘人之危你还有脸说。”韩谦侧过身子继续打盹,不满地嘟囔道:“你这个伪君子,我都和你说了我不喜欢男人!等我康复后第一件事就是和你离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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