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都来不及准备,却又似乎早已准备好,殿内白日的狼藉已经清理干净,果盘,祭品都在庭院中摆放整齐,夜晚的微风吹动一重重大红璎珞,案上一对龙凤花烛,摇曳的火光映着两个人的脸。
公子寒与龙渊并肩跪坐,面朝南方深深跪拜。
一拜天下万民,愿黎民百姓安居乐业,得享万世太平;二拜祖先宗室,愿我宗亲族人延绵不绝,福泽永世传承;三拜结发郎君,愿从此患难与共,不离不弃。
月亮已经西斜,东方天宇呈现森冷的蟹壳青,借着黎明的微光,一小队人盛装打扮,从承天殿逶迤而出,每人手中挑一盏红布灯笼,如鱼群般安静的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,每一间宫殿穿行。
昼短苦夜长,何不秉烛游。
一切悄无声息,而又竟然有序,盛装的少年天子走在仪仗的最前方,与他的爱人十指交扣,缓缓走过两人一同长大的地方,一起游玩过的湖,一起苦读过的书房,一起赏花听戏的庭院,给还在酣睡的爱马添一捧高粱,两人曾居住了六年的鸾音阁依旧一尘不染,风一吹,房檐下的铃铛叮叮咚咚的响。
最终登上皇城正南方的武安门,半年多以前,公子寒就站在这里,在一个雷雨交加的不祥天气里,接受文武百官和天下万民的朝贺,登上天子之位。
高处风大,初春的猎猎寒风让公子寒禁不住发抖,身后有人熨帖的把他揽进怀里,用宽大的袍服袖管挡住冷风,手心捂着他的脸颊。公子寒抬头朝龙渊笑笑,自然而然的把脸埋在他胸口,待全身都捂的暖了,便转头指着远处对龙渊道:“你看,王承的大军已经到了。”
“明日午时,朕便要在这里下诏退位。”公子寒摇摇头,“王承要拥立三弟为新皇,这两人都生性暴虐,眼里不容他人,一旦三弟登基,过不了几年王承必起兵夺权,恐怕江山又要陷于战乱,可惜了天下百姓,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又没了。”
“我记得三弟小时候总要与你比剑,可惜从未赢过,怕是早恨透了你。”
公子寒说话时仍面带笑容,眼中却泛起水光。
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远处眺望,透过清晨的淡蓝曦光和越来越浓重的雾气,果然有旌旗重叠如海,如成千上万蛰伏的野兽将皇城重重包围,竟无一丝逃出生天的可能。
见龙渊眉头紧锁,仿佛在根据旌旗与战车计算兵士的数量,公子寒便摇了摇头,道:“这里有五万军马,城外还有大约十万援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,我手里至多只有三千护卫,毫无胜算。”
“龙渊,你怕不怕死?”
龙渊没有回答,沉默良久,突然转头对公子寒道:“你想要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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