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寻不以为然:“他们去找张鹤了又能如何?张鹤还能违抗律法不成!”
“可柳大山敢告主,便该严惩一番,即便已经杖责,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,否则李官人的其他田仆也学他怎么办?若张鹤c-h-a手此事,背叛了李官人的田仆不就可以学柳大山,去投靠张鹤了?”
李寻仔细一想,他本就该让柳大山这样的叛主之人在清河村呆不下去的。若张鹤真的帮了柳大山的忙,那无疑是打了他的脸,他日后还怎么在清河村立威?
宋氏进了张家后,也是止不住的眼泪,她告诉张鹤柳大山为何要告发李寻,只因那李寻仗势欺人!
柳大山家中原本有四十亩良田,可是因连年歉收,不得不将地卖给了李寻,又被其雇佣成为佃客以养家。而按契约,每年的分成是柳大山六成,李寻四成的;可李寻总是巧借各种名目,又规定不许他们租借别人家的牛或农器,迫使他们租借他的牛与农器,而分成便成了柳大山四成,李寻六成。
然而这还没完,李寻今年又以张鹤家的收成为例,指责柳大山不努力耕种,以至于收成不好,故而要多收一成租。柳大山知道他这是明目张胆的欺压,可却也无能为力。
眼见寒冬了,他的儿女被冷得面色发青,他请李寻允许他来年再将这多出来的一成租补上。李寻不允,柳大山迫于无奈,只能趁机告发李寻,希望官府能严惩李寻。
可他们并不通律法,不知道告发李寻,反而自己要受责罚。柳大山被杖责后,李寻还到他们家中将唯一过冬的钱粮都收走了,声称是他令李家遭受如此损失,他得补上。
宋氏与儿女饿了一日,而柳大山躺在床上连口吃的都没有,眼看快撑不下去了,宋氏只能来找张鹤。
张鹤道:“当初李寻官人私自强索租税,你们便可报官的,为何不报官呢?”
虽说地主对佃客存在着剥削的现象,可也有律法途径可以申诉。其次佃客对租课不满,也是可以退租、解除契约的。
“我、我们不知道啊!”
夏纪娘轻声道:“乡间懂律法之人并不多,二郎能想到的,并非人人都能想到的。”
张鹤细想,若非当初分家之事上,她不通律法吃了过亏后,特意去了解了一些日常可能会涉及的律法,她或许也跟宋氏她们一样,只是个法盲。
“那眼下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?”张鹤问道。
“我想求张家郎君救一救我们!”宋氏又啼哭了起来。
张鹤无言以对,宋氏并不说明需求,她如何出手帮他们?
“眼下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,是看你想选哪一条路罢了!你是想借钱以度过眼前的难关,还是想脱离李寻的欺压?”
宋氏有些茫然,她来之前压根便没想过要怎么做,一开始只是希望张鹤能出面震慑李寻,莫要再为难柳家。可仔细一想,柳大山将李寻告发,彻底得罪了他,这也是痴心妄想。若想要活路,便只有退佃。
然而退了佃,他们一家几口要怎么活?只要他们一日在清河村,李寻想必便不会放过他们,可清河村是他们的家,他们还能到哪儿去?
李寻带着几名仆役,牵着一条黑犬气势汹汹地来到张鹤家门前,那仆役凶悍地拍门,狗吠之声传到前堂都十分清晰。
宋氏听见那嚣张的声音,吓得身子颤了颤:“他们找来了,张家郎君,求你救救我们!”
夏纪娘听见狗吠声,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,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侧的张鹤的手臂。倒是张鹤反而最是镇静,她对夏纪娘道:“纪娘,你先进去,这儿交给我就行了。”
夏纪娘想起张鹤也怕狗,便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不必,我在此陪你。”
那拍门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,张鹤才松开夏纪娘的手,去开门。
李寻见到张鹤黑着一张脸,便斥退了仆役与黑犬,脸上挂起了笑容:“张二郎,多日未见,可还好?”
“托李官人的洪福,我很好。”张鹤斜睨了黑犬一眼,“李官人,这是何意?”
“哦,我听说李家有个不知死活的贱仆前来叨扰张二郎,故而特意前来将其带回去。”李寻笑道,只要柳大山家一日还是他的佃客,那他们一家便都仍是他的仆役,张鹤并无干预的权力。
“这也值得李官人如此兴师动众?”张鹤反问。
李寻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,他渐渐地有些不耐烦,道:“这是李家的事情,你最好不要c-h-a手!”
见他终于原形毕露了,张鹤道:“她进了我张家的门,便是我张鹤的客人,出了门你们要将她如何,我不管,可这儿,由不得你们在此嚣张!”
李寻眯了眯眼,道:“你若不放人,我便报官!”
张鹤没想到李寻会如此蛮横霸道,正琢磨着要如何做,那李寻却朝牵着黑犬的仆役使了使眼色,仆役一番领会,手中的绳索一松,那黑犬一下子从张鹤的身侧钻了进去朝里面冲去。
“我的狗跑了进去,快进去捉拿,不要让它咬伤了张二郎的人!”李寻一声令下,那些仆役便冲进了张家。
张鹤在黑犬冲进去后,便下意识地追了过去。只是她的速度如何比得上黑犬,眼见它朝夏纪娘奔了过去,而夏纪娘吓得一动也不敢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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