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为什么会睡不好觉?”
他的侧重点有些偏,凌雁迟猜他已经知道自己这番话里有假话,可这不重要,他笑了笑说:“因为一直做梦,头几年总梦到在山上的时候,满山窜,后几年梦到的就全是人了,一大堆,见过的,没见过的,总之很热闹。”
“……宁神香是昨晚那个么?”
“是,味道越淡威力越大,我闻多了反而没什么影响……那个影卫的级别也不是很高,高级影卫的腰牌上绘有四象,所以我有些怀疑这些人如果不是来抓我的就是来监视王府的。”
陈韫玉换了个姿势,侧身坐着,看着他道:“我能不能问一句,你为什么会被接到皇宫去?”
总算问到点子上了,凌雁迟拿起桌上一个玉杯把玩,淡淡道:“早些年时,北面的吴国进犯大夏,皇上御驾亲征,我爹是右副将,替他挡下一记生死箭,凯旋后皇上要封我爹为异性王,我爹带病谢辞,然而最后还是得了个太子太保的职位,后来他因病去世,皇上闵我孤弱,就想把我接进宫,幸好我爹当年的部下替我拦了一句,这才让我有幸在外逍遥了十五年。”他伸长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笑道,“还有什么要问的么,日后要是再问我可是不会回答的。”
陈韫玉干脆摇头:“你说的话我只信一半,剩下的一半,我得猜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果然,凌雁迟毫不客气的笑了,随手把手朝窗外一指,抬着下巴示意道,“我的故事真的很简单,如鹿思慕溪,如鸟羡于林,就是一只鸟,想飞到天空。”
“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多问,你也别担心会被人带走,偌大辽王府倘若连一个友人都护不住那不如干脆拆了,记住,不管是影卫还是别的什么,他们是鱼r_ou_,我们才是刀俎。这回别走,我还想吃混沌……”说完他的眼睛已望向别处。
最后这句声音很小,凌雁迟却是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,“这回”这两个字有点深意啊……他凑近这位世子,鼻尖几乎碰到他的,笑的意味深长,“你莫不是舍不得我?”
陈韫玉被他逼的直视过来,却没有后退,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像是有什么东西灌进了心里,满满的,胀胀的,又酸又涩,连带着四肢百骸都变重,窗外是已经半谢了的桃花,而他却好像闻见了满城春色,凌雁迟几乎说不出话,觉得开心,又觉得悲伤,想摸摸眼前这双透亮的眼,却又不敢打扰。
这个人是真的关心他。
他最后仅仅点了点头,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他笑的比以往每一次都轻,陈韫玉却觉得这一次的内容比以往都重,而他有些不懂。
没过几天谷雨至,四处都充斥着布谷鸟的叫声,清脆悦耳,几人都换上了薄衫,这天凌雁迟正在指挥王宁之扎马步,一旁的陈韫玉却被一个守卫唤走了,匆匆间他只得抬手和凌雁迟打了个招呼,凌雁迟朝他点点头算是应了。
翠烟在一旁护着王宁之,眼神却在两人间游弋,凌雁迟的眼睛还盯着那抹苍色的身影,他淡淡道:“我今日用膳时可是不小心漏了粒米在脸上?”
翠烟忙收回眼,小声道:“世子和凌公子感情真好。”
他轻笑说:“他对谁不好么?”
“……自然不是。”
“马上入夏,我瞧着陈念那荷包有些破了,若是姑娘手艺好可以给他缝制个新的,驱蚊香放在里头应该不错。”
翠烟有些诧异,而后才红着脸点点道:“多谢公子提点。”
凌雁迟别了这一大一小后晃悠到了后山,找了个干净地方一撩下摆坐下,小山坡上草木葳蕤,是整个王府最高的地方,隐隐约约看的到在整齐田间劳作的人们,艳阳高照,田埂间的草也都是茂盛的深绿色,几点乌黑房舍点缀其中,看上去格外舒爽。
如果有朝一日,他再没有忌惮,得了自由,必会找个山野林间搭个茅草屋,穿一身粗布衣裳,把裤子和袖口都卷的老高,脚踩一双破布鞋,肩挑一个长扁担,前头放锄,后头放酒,日出出门,月升归家,过上这种忙碌又充实的生活,如果身边再有一人相携相伴,那就再好不过了。
这时陈韫玉的声音突然响起,他一拍凌雁迟的肩膀在他旁边坐下,边说:“找了你一圈没想到你竟跑到这来了,怎么样,这里好看吧?”
“你也这么觉得?”
“说出来不怕你笑,小时候我受委屈了总来这里哭。”他看着周遭有些感慨。
“……啧啧,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哭包。”凌雁迟看着他翘了翘嘴角。
“是啊,我爹说话做事老没轻没重的,好几次我感觉都要被他打死。”他淡淡的笑了笑。
“父爱如山,难免重了些。”
“头一次听到这种解释。”
凌雁迟一笑,得意的说:“那是自然,说说呗,是不是又有什么麻烦了。”
陈韫玉扯了扯嘴皮子,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忧色:“就没有你猜不到的事是么?早前出了刺客这事之后我在各个城门处增派了不少守卫,巡逻的人手也增加了,好不容易安稳些朝廷的文书却来了,说让我爹进京一趟,下个月是今上寿辰,而且边境诸多事宜今上也想近身了解一下。”
“唔……这样啊……”凌雁迟摸了摸下巴,“还有哪些藩王回京你清楚么?”
“齐王和晋王是肯定回京的,我这两个叔叔说起来有点玩物丧志,一喊就回去,每次还巴巴赖在京城不肯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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