戈雅这才小心翼翼道:“主子的伤势是好的差不多了,但为了保险起见,奴婢还是去宫里请王御医来再为您瞧瞧。另外,您昏迷的时候,陛下和皇后娘娘曾来探望过您,见您重伤至此,陛下怒不可遏。当日轮值的禁军及统领全被下了狱,零零总总几千人都遭了殃。本来这些人都要人头不保了,是后来皇后娘娘劝了劝陛下,陛下决定等您将伤好之后,再行决定他们的处置方式。”
长乐半天没有说话,大殿内静悄悄的,戈雅忍不住偷偷打量她的神色。却见她紧紧闭了眼,神色似悲似喜,配上她唇角不经意溢出的苦笑,那样浓重的哀伤几乎难以掩饰。戈雅哪里见过这样的她,心头不由得一颤。
“这种事情,策划的如此周密,再加上背后人身份的便利,对这些机密情报了如指掌。他们又怎么会出了篓子,使禁军的巡逻将士去干扰他们的行动?这些事情又与那些无辜的将士们何干?几千条性命,父皇啊父皇,长乐何德何能……”
是一种让人心酸的悲哀语调。
几千条性命,背后牵扯到几千个家,上万名百姓。身强体壮的汉子通常是家里的顶梁柱,顶梁柱若是没了,整个家都要垮了。家里年迈的老父老母和娇妻稚子,又该如何生存下去?若父皇没有听从母后的劝告,在盛怒之下将这些将士全部斩杀,这笔沉甸甸的血债,她长乐又如何还的清呢。
“陛下担心您的身体,特意吩咐奴婢等人,一定要等您身子好全了才能允许您下床,”戈雅轻声道,想了想,她又迟疑的开口:“陛下行事虽然……偏激了些,可陛下也是真心为您好的,主子,您……”
长乐轻轻按了按眉心,只这一个动作,戈雅便知道她的头痛病又犯了,她走到长乐的榻旁跪下,轻轻替她揉着头上的x,ue位。
“孤知道你的意思,”长乐缓缓道。她的父皇为景帝,景帝之前是灵帝,比起灵帝在位期间四方来朝、横扫八荒,国民安居乐业的丰功伟绩,景帝真算不上一个好的帝王。可他在位期间,虽没有大的政绩,却也兢兢业业,努力为百姓谋福。在百姓们心中,若说灵帝是一代枭雄,那景帝就是一代仁君。可这位仁君,偏偏就是在长乐的事情上拎不清,动辄灭人九族的行为,残暴如厮,让人心惊胆寒。
长乐的话顿了顿,似乎是在组织语言。良久,她才只是无奈的挥了挥手,什么都没说,只道:“这种话不要再说了,孤都知道。你们先下去吧。”
一直没说话的苏二和她一起退了下去,刚走到门口,长乐又道:“把兮时叫过来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都看出对方眼中的诧异。戈雅低头应了一声,先一步退了出去。
兮时这几日在帮着苏二训练护卫,本着物尽其用的想法,苏二明里暗里又试探出了兮时不少擅长的能力。苏二发现,兮时对审讯这一块简直是天赋异禀,这次闯府的各方势力派来的都是死士,可即便是那些见惯了各种手段的死士,只要经过兮时的一番调.教,就会恍恍惚惚跟失了神一样,不管问的什么机密问题,都会干脆利索的给出答案。
长乐可能不了解兮时的危险性,然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,苏二对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女人的忌惮心提升到了顶点。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,这么多年了,他还是第一次觉察出自己居然会对一个人升起恐惧的情绪。兮时这个人,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。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怖,因为完全不知道对方底牌有多少,杀手锏在哪里,所以就无从抵御,无从防备。
戈雅去叫兮时了,苏二犹豫片刻,终于还是忍不住到长乐身前,细细的将自己对她的所有怀疑讲了一遍。说完,他有些忐忑的看了眼自家主子的面容,希望她能意识到危险性,离那个女人远一些。但长乐只是思索了片刻,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殿外:“孤知道了,孤会防备好她的。”
自家主子行事稳妥,心中自有章程,若是再多嘴,那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。苏二悄无声息退了下去,走出殿门的时候,恰好看到兮时正对着他而来。而她见到他过来,顿时停住脚步,微微侧了侧身子,垂着头待他过去了,才继续朝里面走去。
苏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兮时的背影,有一点寒意蔓延上了心头。
第7章 询问
兮时进了殿内,彼时长乐正艰难的从榻上起身,见她过来,就向她招了招手,示意她前来帮忙。
兮时将她扶起来,见她目光在大殿内巡视,便轻声问道:“您想做什么?”
长乐道:“扶孤到书案旁。”
兮时感觉到手下的身体轻的可怕。长乐身体削瘦,这段时间内里又遭了罪,被伤口的疼痛折磨的日夜难安。睡的少,吃的也少。就这么短短半个月内,她似乎比之前又小了一圈,整个人羸弱的风一吹就能被刮走一样。再加上兮时习武,力气要比一般人大得多,虽是扶着她,可手上却基本上没感觉到什么重量。
长乐的年龄要比兮时小上四岁,她的个子足足比兮时矮了一头。两人站在一起,就像是大人和小孩的对比。她扶着长乐坐下,想了想,又学着戈雅平日里伺候长乐时的模样,在长乐身旁跪坐下来。她再微微垂下头,这样,长乐有什么吩咐时就可以直接直视着她,而不用困难的仰着头了。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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