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一粟抽完烟,想翻出来那块刚才没拿出来的牌子,费了半天劲终于拿了出来。
陶一粟定定地看着上面写的字,看着看着就放下牌子,手撑着额头,皱着脸要哭,又想忍,但最后还是没忍住。他把帽子攥在手里,身体向前弓,最后跪在地上,嚎啕大哭,像吞下一口火,疼得连心脏都要呕出来。
等烧饼的男孩听见动静,走了过来,一边挖鼻屎一边看着这奇怪又失态的男人。看他妈妈走过来,怕抹在衣服上会被骂,迅速把挖出的鼻屎抹在了头发里。还不忘转移话题:“妈妈,看,有个人在哭!”
妈妈目不斜视,经过她儿子,熟练地把他提溜起来,像拔了根萝卜,捂着嘴,夹在胳膊里,斜拖着带走,动作行云流水。
歌声逐渐远去,响到了下个街道。
那牌子上写:家孙一粟,落入沧海,四载有余,茫茫不得觅。一粟喜梅,年年杨梅熟,摘盘放桌,等子孙归,质明开门,日夜不敢闭。老叟自知福薄,命孤寡,不得后昆绕膝戏,亦不求齐天福,满堂欢。惟一粟我孙,虽格刚平恕,然心敏软,性多愁,满天神佛若得见,叩拜求护其周全,指其归路。倘路艰途险不能回,只求可饱腹,知冷暖,异乡无凶险。陶家止剩老妻与我,腐身薄财力不足。待朽骨入土,偏执一念,则魂魄不散,轻装可行,山水万重,只求知其安好……
家家灯火明亮,晚饭的时间,饭菜正热,时候正好。
陶一粟靠着脏兮兮的石狮子,对着他空荡荡的心呕出眼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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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一粟发挥了他在nt学到的全部本领,对所有爷爷的熟人进行排查,他觉得当年那个胖子的脸他一定在那里见过。确定了人,他找年尧帮忙查一下。年尧没说查或不查,偏说陶一粟的玉不错,陶一粟说送你。
总共花了三天,得到消息,陶一粟去了新加坡。
他进门的时候,胖子有些慌张,想摁铃叫保安,陶一粟掏枪对准他,他马上就举手,普通话带一点刻意装出的粤语腔:“好汉饶命,有话好好说,求财不伤人,求财不伤人嘛。”
陶一粟掏出自己脖子上的挂的玉:“你不认识我?”
胖子看着玉,反应了一会儿,突然跪下来,抱着他的腿:“我发誓,我是真没想到会成那样。我只是想给个教训,他摔了我的东西,还当着那么多人羞辱我,我真的,真的……”胖子抬头看他,“好汉,一人做事一人当,我还命,你不要为难我家里其他人。”
陶一粟还没说话,从书房里屋跑出个十来岁的女孩儿,举着画,笑嘻嘻地跑过来,看见这一幕,蹲在了原地,看看跪在地上的爷爷,看看站着的男人。
胖子眼圈一下就红了,他哀求地看着陶一粟:“好汉,求你。”然后胖子企图把陶一粟的枪固定在自己头上。
陶一粟低着眼看他:“松手。”
胖子颤抖着松开手。
“转过去。”
胖子慢慢往后转,还伸手叫女孩儿别过来:“没事儿,没事儿啊,你,你进去,进里面去。别开门,别开门……”
女孩儿看着陶一粟,慢慢地退回房间,关上了门。
胖子低下头,闭着眼,咬紧牙,发着抖。
陶一粟收起枪,转身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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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于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和挣扎,陶一粟没有力气再踏上故土一步。
他去了清迈,在那里待了三个月,放纵地过着,每日酗酒打架赌博,白天睡觉,晚上惹祸。
他在报纸上看到严梦他们建了个妇女儿童救助中心。
他打架惹祸,喝多了就常常输,惹了不少本地人,伤得很重,在街道的垃圾桶旁边坐着抽烟。酒吧里的酒保出来扔垃圾,酒保又瘦又高,头发一半红一半绿,瞥见了这个人,没理他,走了回去。
过来一会儿又走了出来,向他伸出了手。
本来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要过多久,陶一粟想,多久都无所谓了。
有一天年尧给他打了个电话,他都不知道年尧怎么找到他的电话的。
“萨利姆快不行了,你要过来一趟吗?”
陶一粟举着电话,很久都没有说话,他拿出烟头,想弹飞,最后还是摁在了烟灰缸里。
“……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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