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玉坠上的裂缝总教李度香心神不宁,美玉上出现一个丑陋的黑点,好比眼睛里落进一颗尘埃,刺得他难受。
门开了,夏智远步履迟缓地走进来,脸上蒙着一层死灰。
「智远,你跟爹说完话了?爹没问你我的事吧?」
「太好了!我就知道你不会出卖我,所有人里面我最信任智远了!」
「呐,智远你干嘛老发愣?我肚子饿了,咱们一起去吃饭吧。」
话匣子全开,对面人却仍是一号冷漠表情,李度香以为表弟还在生气,马上故技重施要拉住他的手撒娇。不想刚碰到袖子就被对方打苍蝇似地用力拍开。
「滚开!」
一声怒骂教李度香有点吃惊,夏智远的表情像变了个人似的,以前再怎么不满,那张脸也不会出现厌恶和憎恨的情绪,还有那总是包容自己的眼神,然而此刻竟恶狠狠地充满杀气。
「智远,你……」
「住口!李度香,以后不准你再叫我的名字。姨父刚才已经决定让我做继承人,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了。你马上给我滚出这座宅子,滚出信阳,永远不准回来。」
晴天霹雳,李度香难以置信地傻笑着:「智远,你是在吓唬我吧,别这样,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。」他试着拍拍夏智远肩膀,立刻被对方无情拍开。
手背火辣辣的疼痛,提醒他这一切不是噩梦。
「你以为我还有兴致陪你说笑?李度香,你辜负了家人对你的期望,所有人都对你失望透顶。现在你在我们眼里如同废物一般,没人愿意见到你,你赶快滚吧。」
第一次如此毫不留情地辱骂,夏智远却骂得驾轻就熟,好像已经在心里练习了很久。这股恨意是真的,不是做戏也不是威胁。
李度香疑惑、惊慌、恐惧,最后终于在这些错乱情绪的催化下爆发了。
「夏智远你这个混蛋!你一定在爹面前说我坏话是不是?你早就在打我爹的主意,想做未来太守,想霸占我家的财产!你真不要脸!」
「哼,算你说对了。不过这也是姨父的意思,与其被你这败家子挥霍一空,还不如交给我这外人。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,姨父说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,这里不再是你的家,你马上给我离开,否则我对你不客气!」
「不要!我要见爹!我不相信他会这么狠心对我!这都是你的诡计!你这个骗子!」
李度香发疯一般不住地咒骂嘶喊,生平第一次被人欺骗,对方竟是他视若手足的夏智远,这比当头一木奉还教他痛心。
而夏智远满脸憎恶,不愿再看他一眼,背转身对守在门外的下人比个手势。那些人很快涌进,一只巨大的口袋迅速蒙上李度香脑袋。他眼前一黑,拼命挣扎,但终究没能逃脱。像垃圾一样被人七手八脚塞进布袋,双脚也跟着离地。
「夏智远!我恨你!我一定会回来报仇!你不会有好下场的!」
他破口大骂,不停扭动身体,最后号啕大哭,然而哭骂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夜风里,传进人耳,不过是流浪猫儿可怜的呜咽罢了。
当李度香从布袋里钻出时,已身在信阳城外。天濛濛亮,他哭了整整一夜,双眼红肿,视线也被泪水浸泡模糊。几个下人将他围成一圈,熟悉的面孔无一不是冷漠鄙夷的神色。
一只鼓鼓的皮囊丢在他跟前,落地时响起清脆的叮咚声,不看也知道是满袋金银财宝。
「智远少爷说了,念在过去情分给你些盘缠,他叫你滚得越远越好,再敢迈进信阳城半步就杀了你。」
声色俱厉的威胁意味着李度香再没有回头的余地。他忍辱捡起那袋财宝,在下人们驱逐的目光下一步步蹒跚离去。
一路上伤心悲怨,泪洒路边草,回望满眼恨。
李度香不相信父亲会那么绝情,虎毒不食子,何况是一直视他如掌上明珠的父亲。毫无疑问,这一定都是夏智远的y-in谋。这个卑鄙的家伙欺骗他的感情,背叛他的信任,还把他逼上孤立无缘的绝境。
他发誓,这辈子绝不原谅这个冷酷y-in险的骗子,一定要以牙还牙,以雪今日之恨。
所以哭泣不是办法,他必须振作起来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在发泄一腔怨愤后,李度香乐观的性格便又发挥。擦干眼泪,他决定离开信阳,先找个合适落脚的地方再做打算。
几里路开外是一座农场,李度香向农场主买了一匹马当作坐骑。狡猾的农场主见来人是位穿着华丽的无知少爷,便狠狠敲了他一笔。李度香大手大脚惯了,毫不在意,潇洒地掏完腰包,骑上马继续赶路。傍晚夜宿客栈,遇到一支来自青州的商队,这支商队常年往返于青州与信阳之间,互销两地特产,此时正采购了大批货物赶往家乡。
李度香与领队商人相谈甚欢,商人听说他的遭遇,热情地邀请他去青州做买卖。李度香正愁无处可去,见对方和气爽快,未经考虑便欣然接受。
次日清晨,一行人继续赶路,到中午时已快越过信阳地界,商人提醒李度香,说这附近人烟稀少,常有剪径的强盗出没,要他务必当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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