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银瓶儿说起,沈耘倒真的想起来,自己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,必须在今日出城前办好。
点点头,朝银瓶儿笑了笑,慨然应允:“忘不了的。正好小叔家离这里还隔着几条街,咱们不妨逛一逛再过去。”
说着,沈耘皱了皱眉头,声音也略微降低了很多:“正好,避开人家午饭的时间。”
牛鞍堡沈家,一脉六支。沈耘父亲沈山,乃是六支中的老大。而如今沈耘口中的小叔,唤作沈夕,如今在成纪县衙中做个小吏。
六支中,当以沈山这一支最为困苦。
当年祖上务农,一下子生出兄弟六个,老大自然是担当了最为劳苦的担子。先后帮助兄弟五个成家,就连如今小叔在县里的差使,都是几家攒了钱买来的。
而如今,到底各自分了家,各自也有不同的境遇。
小叔家在上一辈兄弟六个中,家境乃是第二好的。第一的当然是远在注鹿原做镇寨官的五叔家。
奈何注鹿原距离牛鞍堡委实有些远,就算借点钱粮,来回也要好几天时间。正是秋收前最为困顿的一段时间,到还不如让沈耘来县城看榜时,顺路到沈夕家中看看。
只是,想起那个有些势力的小婶来,沈耘的眉头就有些舒展不开。
摇摇头,带着银瓶儿,缓缓向城中走去。
高约三丈的城墙,是成纪县最为雄浑的建筑。西夏人狼子野心,时不时会有骑兵前来侵扰。虽然成纪县距离边境尚有两三百里地,但万一人家打过来呢
将身份文牒交给守城的士卒查验一番,便被吆喝驱使着匆匆走进城来。
黄土铺就的街道,随处可见坑坑洼洼。间或有几个深点的水坑,正残存着前几日暴雨后的积水。
虽说是附郭州中,但街上行人算不得拥挤。沈耘带着银瓶儿很是轻易地躲过数个水坑,终于还是在一处地方停下了脚步。
并非前头有什么坑洼沟坎无法度过。
只是两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盯在了一个行商身上。
那是一个硕大的稻草棒子。惹人注目的地方在于,这捆绑的极为牢固的稻草上,用竹签插着的,是数十根娇艳葫芦。
一串八颗山里红,一般的圆润,一般的鲜红。
表皮上均匀地浸润着化开的冰糖,那晶莹的外壳将山里红鲜亮的颜色衬托的越发诱人。
沈耘脑海中已经幻想着,持一串冰糖葫芦,轻轻咬上一口。那糖衣喀嚓一声碎裂,牙齿遭遇一场与山里红温柔的邂逅。
舌尖先是尝到一丝甜,蓦地涌出一阵酸来。而后酸中透着甜,这滋味便再也无法分开,缠绵到心都要被那风味给冰凉给通透。
“咕咚。”
沈耘循声看去,却是银瓶儿看着那葫芦串,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。
见沈耘看向自己,银瓶儿脸色羞红地低下头,只是隐约间可以让沈耘听到:“阿舅,我好想吃冰糖葫芦。”
沈耘不禁想起,前世的自己,在小的时候,似乎也是这般不好意思地跟父母恳求。而得到一串冰糖葫芦后,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,甚至超过了品尝那一串糖葫芦所获得的满足。
沈耘摸了摸怀中。
他依稀记得,里头还存留着自己身上唯一的一点钱。
不多,正好一文钱,也正好可以买一个糖葫芦。
手在怀中来回逡巡,总算是将那一个小小的铜钱摸到了手里,在小丫头渴盼的眼神中,沈耘将钱递过去:“唔,兄台,给我一串糖葫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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