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季成川没有这个意思。
他把托盘放在床头,在床边坐下,伸手摸了摸季然的额头,柔声问:“头疼不疼?”
季然乖乖点头。
真神奇。他想。下午还吵得天翻地覆,现在都跟没事儿人一样。
他扶着脑袋坐起来,就着季成川的手喝水,坐在床头吃果盘。季成川沉默了一会儿,似乎在酝酿语言,等他吃完两块苹果三颗草莓一片火龙果,以及几口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水果后,才又开口。
他说:“是爸爸不对。”
季然掀起眼皮看他,季成川的瞳孔黝黑深邃。
“我总是当你还是个小孩,觉得你还像以前那样。”
“以前”指的是自己被姥姥带走之前。季然听懂这个意思,莫名不太舒服。
“因为你在爸爸心里,始终就是个需要抱着哄着,还很……稚嫩的孩子,忘记你已经长大了,需要有自己的空间。”
“然然,爸爸向你道歉。”
季成川的手指捋过季然的头发,拇指滑过他哭成金鱼的眼皮。
“以后,我会注意分寸,原谅爸爸,好么?”
季然的目光从季成川的眼睛,滑到他的嘴唇上。
以前季成川这么摸他的头,一般都会搭配一个亲吻。现在则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了。
他又点点头。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心烦。
似乎为了庆祝父子和解,季成川趁热打铁,问季然之前说想要的礼物是什么,只要他提要求,爸爸一概满足。
季然迟疑了很一会儿才开口道,还没看到考试成绩呢。
“成绩不重要。”季成川弯起眼睛。
反正早晚都得说。季然给自己打气。
尽早把季成川拉回正常人的生活轨道,对每个人都有好处。
下午的尴尬又有想要复苏的征兆,季然的嘴唇抿了又抿,张开嘶哑的嗓子:“我想让你,结婚。”
第45章
“……什么?”
季成川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他能想出一百种季然想要的东西,也自信满满,认为季然不论提出多么苛刻的要求,自己都会无二话的答应,将他想要的一切,轻轻松松捧到他手上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,会从季然口中听到希望自己结婚,这种话。
季然眼巴巴地望着他,有点儿怯,紧绷的嘴角同时透露出他的执拗。季成川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他整理了一下思绪,试图代入季然的内心,试探着问:“然然,你想要一个完整的家,是这个意思么?”
不是,我只是想要你正常,这样我也能正常起来。
这话只能在胸腔里滚滚,季然顺着季成川的问话乖乖下坡,点头道:“嗯。”
提出这个要求就用了季然极大的力气,他不敢多看季成川的表情,心里惴惴的,拨弄自己的手指。海风从飘窗吹进来,将呼吸声都搅散,季然恍惚觉得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沉默在房间里持续了很久,季然有点慌,偷偷掀起眼皮看季成川,男人眉头轻轻皱着,对上季然的目光,立马又展平开来。
“你想要什么样的新妈妈?”季成川问。
季然张张嘴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这次换他愣住了。
季成川也接受得太快了吧?
他慌张地攥住拳头,胡乱提了几个“要求”,不外乎温柔,善良,好看之类。
最后他想了想,不太自在的加了一句:“你喜欢就行。”
季成川笑了一声。
季然总觉得这声笑有嘲弄自己的意味,他抬头去看,季成川却仍是那副纵容的神情。
“好啊,你想要,爸爸就给你。”
这句话,季成川对他说过无数遍。季然在此刻才突然觉得,原来这真的不是老王八用来哄小孩的玩笑话,它逾重万斤。
度假没有因为这场波折而终结,父子二人都默契地不再提那天下午的事,季成川依然是沙滩上最有魅力的爸爸,带着季然进行了每一个只在电视里看过的项目。他看起来那么自如,季然看不出“结婚”这个要求,对于这个自称男女都能接受的同性恋老男人究竟有没有影响。
他不由自主去观察季成川,花比平时几何倍数的心思来揣测季成川的心思,结果一无所获。
季成川没有任何情绪变化,在旁人眼里,他仍把季然宠到天上去。甚至有一次在篝火旁,一个看不出国籍的小男孩,用笨拙的中文与夸张的手舞足蹈对季然说:我真想和你换个爸爸。
可只有季然自己知道,季成川从那天起,再也没对自己有过摸头捏脸以外的亲热举动,包括晚上睡觉时,在一张床上,季成川也不会抱着他,他在两人之间保持着半个人的空隙,给季然充足的空间,只在关灯前摸摸季然的头发,温柔地说,睡吧。
季然瞪着季成川的后脑勺发愣。
晚安吻也没了。
一切令他心烦意乱的肢体接触都消失了,季然在松了口气的同时,将浅浅的失落与郁闷使劲埋进心底,拒绝自己去多想其中缘由。
在海岛的最后一天晚上,季成川带季然去海钓。明天就要回国,季然专心享受最后的玩乐,凝聚了十二分的专注,屁也没钓着。季成川钓上来一条巨大的石斑鱼,惊得他哇哇乱叫。
第二天上午,一切收拾完毕,准备回家。
季然晒黑了一点,他在大堂的镜墙前打量自己,顺便偷看季成川的肤色。看着看着,他的目光被镜中倒映的另一对人吸引过去——确切地说是其中一个人,一个男人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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