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呢?”秦海鸥问。
谭硕想了想,没有直接告诉他原因,而是将这几小节与其之前、之后的部分联系起来,为他把这段音乐重新梳理了一下。秦海鸥起初不甚明白谭硕的意图,听完后提了几个问题,谭硕便又给他详细地讲解了一番。
秦海鸥越听越j-i,ng神,因为他发现谭硕分析作品的思路与他所熟悉的思路很不一样。从前他的钢琴老师在指导他时,往往会先从技术的角度对作品进行剖析,然后再对不同演奏方式及其带来的不同效果进行探讨和筛选。这是典型的演奏者的思路。可是谭硕的思路却并非如此。谭硕为秦海鸥讲解的更多是音乐本身:音乐是如何在这个片段中发展的,作曲者为何要让它这样发展,通过这样的发展,作曲者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。这是以创作者的视角来看待音乐。它与演奏者的角度不同,对作品的思考也更为深入。这让秦海鸥感到很新鲜。他觉得谭硕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,尽管窗外面对的是同样的风景,可他的观感却发生了变化。这种变化为他带来了新的启发和灵感,令他十分惊喜。
他认真听谭硕说完,又独自思索了一会儿,觉得意犹未尽,很想立刻就到钢琴上试验。可是谭硕这里没有钢琴,只有一块电子键盘。秦海鸥只好退而求其次,摸摸那谱子道:“可以让我再看一下吗?”
谭硕知道他来了兴致,想自己琢磨,便将谱子递给他,随手一指:“自己找地方坐吧,我去楼下看看。”
他说完便出门下了楼,将秦海鸥独自留在了屋里。秦海鸥谨记自己是客人,先看了看电脑桌前的转椅,那应该是主人家平时常坐的地方,他觉得不宜去动,又看了看一旁的单人床,觉得也不宜去动。最后他终于在床脚发现了一个小木凳,于是便将摊在地上的谱子按照它们摊放的顺序稍微归拢了一下,腾出一小块空地,然后将小木凳拿出来摆好,自己坐在木凳上,把谱子放在膝头。
他这样坐好以后,并没有立刻拿起谱子来看。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房间和楼下的米粉店一样,也是谭硕生活的一部分。这里麻雀虽小,却五脏俱全,无论是听音乐、看书还是创作,都可以在这里进行。然而与米粉店不同的是,这个小小的空间只属于谭硕一人。通过柳阳的反应秦海鸥能感觉到,谭硕似乎一直将这里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,楼上与楼下之间有一条严格的界线,生活的两部分没有交集,互不干扰。
秦海鸥再度细细打量这房间。他知道谭硕每天必定要睡到中午才会起床,从前他以为这只是米粉店老板喜欢偷懒而养成的习惯,可如今他对这个习惯有了新的看法。他忍不住想象当谭硕没有看店的时候,会在这里做些什么:是和此刻的他一样捧着谱子思索吗?还是伏在电脑桌上写东西直到深夜?或是躺在单人床上听着从这些cd架上挑选出来的cd?
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生活在这样的状态中呢?
秦海鸥坐在小木凳上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,才又把注意力转回到膝头的谱子上来。他将谭硕刚才提到的段落回味了一下,又将谱子往前往后翻了翻,发现不少地方都有谭硕做的笔记,其中大部分是研究这个作品时的心得,有技术上的,也有艺术上的。秦海鸥大感兴趣,干脆翻回到第一页从头看起,凡是遇到有笔记的地方就停下来琢磨。谭硕的字迹十分潦草,有的字句似乎因为时间太长,都变得模糊不清了。秦海鸥把不明白的地方逐一记下,等谭硕忙完回到楼上时,便把这些问题拿出来问,两人又是一番讨论。
谭硕今天破例早起,吃过午饭又在店里忙活了一阵,到了下午已经是呵欠连连,强撑着回答完秦海鸥的问题后,便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。他这一睡就睡到晚上开饭,醒过来时却见秦海鸥仍坐在小凳上,连低头看谱的姿势都没有改变。谭硕也不去打扰他,洗了把脸就又干活去了。
秦海鸥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。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对音乐的思考中。尽管他对这部作品已经无比熟悉,过去为了演奏它,他早已将它反反复复、仔仔细细地研究过多次,但今天通过与谭硕的讨论以及研读谭硕的笔记,他竟又对这部作品产生了新的认识。
这种感觉非常美妙,令秦海鸥欲罢不能。近年来他因为演出繁忙,已经很少有机会静下心来进行长时间的学习和思考。自从来到这镇上,他更是远离了音乐的世界,虽然让身心得到了休息,却又像鱼离开了水,即使能在柳阳的店里弹琴,也难免会感到干渴和寂寞。可是今天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天地。他坐在这里不停歇地看了好几个钟头,不仅丝毫不觉得疲惫,反而收获良多,j-i,ng神上极度满足,心中说不出的自在快活。他没看见谭硕起床下楼,总觉得时候还早,直到外面天色渐暗,屋里没有开灯,他的眼睛越来越吃力,这才猛然惊觉晚饭的时间已经到了。
他忙放下谱子下楼帮忙。米粉店里果然已经坐满了人,谭硕和阿毛正忙得热火朝天。秦海鸥见菜板上的卤r_ou_被切了一半扔在那里,便拿起菜刀打算把它切完。谁知他刚把刀抓起来,就听见背后传来谭硕的厉喝:“把刀放下!”
秦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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