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黑笑道:“秦哥,我给你拿双筷子吧?”
谭硕正色:“用筷子不如用手抓的好吃,不骗你!”
秦海鸥纠结片刻,终于把手伸进盆里,试着抓了一把。糯米饭晶莹剔透,颗粒分明,又软又香甜,抛开了餐具与用餐的规范,食欲和味觉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。不一会儿,秦海鸥就和其他人一样,开始舔那些粘在自己手指上的米粒。
饭后大家围坐着聊天。谭硕知道阿婆会唱歌,就想请她唱首本地民歌来听,可阿婆只是笑眯眯地衔着烟嘴不说话,小黑的父母哥嫂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都逐一献歌,只有阿婆没有开口。
小黑解释道:“我n_ain_ai会唱的歌,别的人都不会唱,所以她轻易是不唱给外人听的。”
谭硕若有所思,不再提唱歌的事。秦海鸥见他默不作声,又不像是要放弃的样子,回到房间后便问他有什么打算。
谭硕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,反倒问他:“你知道生活在这些地区的民族,他们是怎样记录历史的吗?”
秦海鸥道:“他们只有语言,没有文字,所以就把自己的历史编成歌谣口口相传……”他说到这里,突然明白了谭硕的意思,瞪大眼睛问,“你是说,阿婆会唱‘古歌’?”
谭硕道:“多半是这样。这种记录历史的叙事古歌,通常只有部族内德高望重的老歌手才能完整地演唱,平时不会随便唱给外人听。这种歌曲的歌词往往很长,内容很多,其中包含了这个民族j-i,ng神文化最j-i,ng华的部分。如果我们能亲耳听她唱上一唱,那才是不虚此行。”
秦海鸥听他这么说,心里也很激动:“那你快想个办法,让阿婆唱给我们听吧!”
谭硕打了个哈欠道:“急什么,这才刚开始呢!等看看情况再说,明天我先找小黑打听打听。”
他们忙活了一整天,这时都已经十分疲惫。谭硕跟秦海鸥挤一张宽床,躺下之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。秦海鸥虽然也觉得困倦,j-i,ng神却仍有些亢奋,被子里面透出的潮气和身下硬梆梆的床板也让他难以入眠。这个寨子没有通电,房间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时明时暗的沼气灯,赵非坐在对面的单人床上就着这灯光擦拭相机,悄无声息地重复着枯燥而琐碎的动作。秦海鸥盯着看了一会儿,脑中终于渐渐放空,半睡半醒间,白天的所见所闻纷纷化作朦胧的片段,像山间浮起的云雾将他包围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沼气灯又再度暗了下去,所有的一切随之沉入宁静的黑夜,只有一阵歌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在他的梦中萦绕不绝。
第六十二章
他们在村寨里住了下来。每天听着j-i犬的叫声起床,日落后依靠沼气灯、篝火和特制的火把来照明。在外玩耍时就吃阿婆为他们准备的糯米饭和腌r_ou_,回到家则有丰富的本地菜肴和小黑家自酿的米酒。除了j-i鸭鱼r_ou_和猪r_ou_,还有带血的生牛r_ou_,用辛辣的佐料拌起来吃。口渴了就喝山泉水或者煎好的土茶,身上脏了就跳进溪水里去,把身体和衣服一起搓洗干净。村寨中纵横的小路上每天都有过路的牲畜和狗群留下的粪便,起初他们还留意避开,偶尔不小心踩到,就停下来把鞋底刮刮再走。后来踩的次数多了,他们也渐渐习惯了与牲畜的接触,毕竟生活在这个地方,鞋底沾的是泥是粪其实并无差别。
秦海鸥原以为,他们安顿下来后,谭硕就会开始着手采集当地的音乐素材。但令他意外的是,谭硕似乎忘了他们来这儿的目的,从第二天起,接连几天,他都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小黑家的厨房,缠着阿婆教他做菜。从准备食料到下锅烹调,每一样他都要问清楚,学到手,就连阿婆下地挖菜或是去j-i窝掏蛋,他也要跟着去。小黑见他兴趣浓厚,阿婆的汉话又讲得不好,便留下来帮忙讲解。这一来,外出游玩的就剩下秦海鸥和赵非。赵非拿了一个c,ao作相对简单的相机给秦海鸥拍着玩,自己则用秦海鸥的相机给他拍了不少的照片。
谭硕在厨房忙活了几天,尽管此后仍然坚持每天至少有一顿饭给阿婆帮厨,他还是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民歌的采集上来。这片地方的民歌不曾受到外界的干扰和污染,一直保持着世代传承下来的风貌与滋味。歌自生活中来,又歌唱生活,从日出到日落、月出到月落的一切平凡或重要的活动——如劳动、收获、恋爱、婚嫁、节庆、祭典……都可以化为美好的歌声。对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,唱歌就如同呼吸般必要和自然,常常比说话更能传情达意。因此,谭硕和秦海鸥甚至不用刻意去找,只要每天在不同的时候到田间地头以及寨中各处转上一圈,就能听到来自男女老少口中的不同主题和内容的民歌。
不过他们的收获还远不止这些。寨中有贵客到来的消息早在四人抵达的当天就传开了,寨民们本就好客,又觉得稀奇,一家的贵客成了全寨的贵客,大家听说贵客喜欢听歌,就积极地组织寨里最好的几把嗓子,专门唱给他们听。于是,每当夕阳西下,一天的劳作结束,寨里的人家便轮流做东,将歌手们召集起来,把谭硕等人邀请过去,一起吃饭、喝酒、唱歌,席间欢声笑语,歌声不断。
在谭硕看来,这些民歌都是宝贵的素材,他从创作者的角度来品味和思考,希望能够充分理解并吸收其中的j-i,ng华,使之成为自己创作的养分。但对于秦海鸥来说,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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