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晚上,秦海鸥连晚饭也没有下楼去吃,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情绪低落到了极点。
《星海》抄袭的是《长夜之歌》,是一个他如此喜爱的作品,这已经令他感到痛心。可是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谭硕,是一个他如此信任并且充满期待的人,这又令他感到不知所措,无比混乱。
秦海鸥很难将抄袭别人作品的谭硕,与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谭硕视为同一人。在他看来,这二者根本是矛盾的,是两种不可能同时存在的现实。回想这几个月来在龙津镇上的经历,当他喝醉的时候,是谭硕把他背回了客栈;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,是谭硕开解了他,让他从绝望的情绪中走了出来;而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,谭硕又在音乐上给了他很多的帮助,让他找回了弹琴时的快乐,只有在谭硕面前,他才能够彻底放松地进行演奏。
自从秦海鸥退出乐坛,谭硕是第一个,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真正地卸下包袱、并帮助他将微小的希望重新燃起的人。
这样的一个人,从来没有给秦海鸥带来任何负面的影响。相反,他总是那样乐观、幽默,虽然看起来散漫不羁,对许多事情都不在意,可实际上却细心而敏锐,一直用他自己的方式关照着身边的朋友。
更重要的是,尽管秦海鸥已经知道谭硕的身上也藏着一些秘密,这个人却始终给他一种磊落的感觉。哪怕是在他发现对方说谎之后,哪怕就是现在,他面对不可否认的事实,这种感觉也依然没有因为抄袭稿件的出现而彻底消失。
秦海鸥一面质疑谭硕,一面却又想继续相信他。两相矛盾的心情奇异地在心头共生,彼此排斥互不相让,都不肯松动分毫。
难道他真的看错了谭硕吗?难道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,他所看到的全都是假象吗?
秦海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靠在椅子上瞪着谱子出神。
世事无常、人心叵测,这些道理他听人讲过,却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。抄袭事件在音乐界历来都有,可这样的事向来离他很远,从不曾发生在与他亲近的人身上。但他知道抄袭就是抄袭,黑白不能混淆,是非不能颠倒。他的理智告诉他,这件事已经足以推翻他对谭硕的看法,也足以瓦解他对谭硕的信任,可是情感上他却不能接受,他从心底里拒绝将谭硕看做一个如此不堪的人。
他深陷在这复杂的情绪中,又翻来覆去地看那乐谱,密密麻麻的细小音符看得他眼睛发花。他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,直到他终于感觉到累,躺倒在床上,却难以入眠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,但感觉睡得很浅,不一会儿就睁开眼睛,却见天已经蒙蒙亮了。他不想去柳岸练琴,甚至不愿意下楼,因为一想到在楼下有可能碰到谭硕,他就感到无所适从。
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,他该如何去面对谭硕呢?
秦海鸥很想这就去质问谭硕,他还想知道谭硕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如今是否已经诚心悔改。
可是他忍住了这股冲动。
秦海鸥不确定谭硕是不是因为抄袭的事情败露,所以才离开音乐圈改行卖米粉。如果真是这样,这件事已经影响了谭硕此后十年的生活,倘若他现在向谭硕挑明,势必让双方都陷入尴尬的境地,尤其会让谭硕难堪。况且谭硕已经两次拒绝把手稿给他,这一次是他碰巧从曹楠那里买回来的,他不知道如果谭硕发现他将手稿找了回来,又会是怎样的反应,在这种情况下,他们两人是否还能将谈话心平气和地进行下去。
秦海鸥左思右想,烦闷不已,不知要怎么办才好,最后还是留在了房间里,哪都没有去。
秦海鸥一早上没有下楼,连个人影也没见着,天亮以后珠珠眼看着伙计们吃完了早饭,客栈里的客人们也都陆续出门游玩,终究是放心不下,便来到二楼敲响了秦海鸥的房门。
秦海鸥也知道自己让珠珠担了心,只好起身开门,谎称昨天下午有点中暑,身体不舒服,所以一直在睡觉。
他的样子看上去的确不怎么好,面带倦容,眼角里有些血丝,整个人明显j-i,ng神不济。珠珠便没有怀疑,又怪他不早说,询问了一番,见他不似有大碍,就下楼去给他拿吃的。
秦海鸥把桌上的谱子收了起来。他不想让珠珠看见,而且经过一夜苦思,此刻他感到非常疲惫,完全不想再多看那谱子一眼。
珠珠很快就回来了,端着豆浆和小笼包,指间夹着一页纸。她先将吃的放在桌上,然后将手里的纸递给秦海鸥:“昨晚曹楠来找你,说你在他那买了东西,落下了一页,他给你送过来。你一直没下楼,我就先替你收着了。”
秦海鸥接过纸道了谢,却没有去看。珠珠又叮嘱了一番便离开了。秦海鸥关上房门,转过身,捏了捏手里的纸页,猛地曲起手指将它揉成一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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