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周楠笑意更胜“我这个人就是犟,分明亲眼见着尸体被推进去火化,还是不肯信他就那么死了……现在犟够了,我就不等他了。”
周楠喉头梗了梗,有些话还是没说出来,最近他觉得自己有些老了,记忆和新陈代谢一样减缓,开始愈发恋旧,走在街上,看见背影相似的人,总要追到前面去确认,被人骂着神经病推开的时候才能回过神,晚上坐在屋里看着电视,突然就想和人说说话,一开口能被自己的声音吓个哆嗦,他听见自己说,“明杰,你看这个,太傻了。可是年轻时候你也干过这事儿,可真逗……”寥落的话音渐渐消弭,无人应答
……没意思……
他只是这么想,没意思的事情越来越多了,吃饭,睡觉,洗澡,换衣服……曾经简简单单的事每日都让他j-i,ng疲力竭,他觉得好累,累的哭不出,道不明……隐约间,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抑郁症,这念头冒出来,旋即就让他笑出声,他喊
“明杰,我好不容易生病了……你来看看我吧。”
——仍然无人应答——
太没意思了,这样活着
“周楠——老周!”陈槐手在他眼前晃,“回神儿了。”说完转头跟秦楚霁抱怨“就说这片子没意思吧。”
“没,是我太累了。”周楠摇头,看看表,然后起身“电影也看完了,我得回去收东西。”
秦楚霁起身“走吧,我们送你。”
“别。”周楠拦住“你们坐着,我最怕别人送我,怪难为情的。”他走到门口,穿好鞋直起身子的时候,眸子亮的吓人“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,我永远记着。”
“别这么说,好像永别了似的……山不转水转,以后你不回来我们就去看你。总会见面的。”陈槐拍拍他的肩膀,确认一般“对吧?”
周楠只是笑,没有应答,“你们进去吧,我走了。”
他进了楼道,身影消失在梯段之间,遥遥传来一声电子音,那是周楠走出了单元
陈槐眼里还有担忧,“还会再见吧?”
“会。”秦楚霁在他额上印下一吻“进去吧。”
周楠来的时候叫的出租,回去的时候却不想坐车,就那么缓缓踱步,在路灯明灭间行走,夜晚的风清凉,路上人影幢幢很是热闹,人间百态全在夜晚,踩着细高跟的妙龄少女跟着肥硕的矮胖老板,走过小吃摊时用手遮着嘴巴一脸厌恶;下肢浮肿的孕妇穿着洞洞鞋,挽着发型恣意的丈夫在烧烤摊前驻足,很想吃却被硬生生拉走;满地撒欢乱跑的小孩身上挂着个小包,绳子被拽在父母手里,身后还跟着爷爷n_ain_ai像个小型军团……小腿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,周楠收回视线低头,一只大金毛蹭着他摇尾巴,狗主人是个年轻的男孩,戴眼镜,穿着套头卫衣,跟着狗跑的脸上通红
周楠就想起多年以前,盛明杰也是穿着卫衣,粗喘着跑进来,脸上飞红,靠着门半晌才冒出细密的汗,他怕狗,看见就躲,结果遇见一只撒欢儿的,他一动就追着他跑,一路将他赶回了宿舍,那时候周楠笑的喘不上气,“那狗还没你鞋大,跑什么跑?有病吧你!”,盛明杰只是踹他,像被传染了一样笑倒在椅子上
周楠摸了摸金毛的头,“好乖。”,他想,这么大的狗,不管乖不乖,只要被盛明杰看见,一定是要跑到下个路口才能安心等他
那男孩打量着眼前人的神色,见没吓着他,这才松了口气,道了歉拉着狗跑远
周楠想了想,伸手拦车
“您好,您去哪儿?”司机按下空车牌子,从后视镜往后看
“南山公墓。”周楠上去还没坐稳,正在往里面挪
司机后颈一凉,声音有些哆嗦,“现在?”各种夜班传说纷纷涌入脑海,他把空车牌子又推上去,“不好意思,那里我不去,您再叫一辆吧。”
周楠站在路边被汽车尾气喷了一脸,反应过来,打电话叫自己司机来
司机倒是不怕,只当他是去祭奠自己的父亲,尽职尽责送到公墓门口,熄了火就要下来
“不用。”周楠跟他摆手“你就在这儿等我。”
司机犹豫,“您不是怕黑么,要不您带个手电筒上去。”
“有手机,不怕。”周楠说完再没回头,身影消失在南山公墓的拱门之间
这路他已经足够熟悉,熟到清楚哪里要上几步台阶,哪里要下几个斜坡,四面环山的平缓盆地正中,立着一块孤零零的碑,周楠走近了,席地而坐
“明杰,本来想明天收拾体面了在来看你的,可是晚上走在路上,忽然就很想你……我最近过的不好,我妈也死了,就埋在你上边那层墓区,得癌症死的,生生疼了一年,最后样子都变了,一点儿不像她。我彻底没有亲人了……”
周楠摩挲着墓碑顶,手掌全是石料粗粝的触感,没有半点温暖
“我以前最讨厌读诗,你知道吧,看见背诵全文能哭出来,你还骂过我,我能记一辈子……可是,突然有一天,我看到一句诗,唯梦闲人不梦君……真厉害啊,把我想说的都说尽了。那以后我就翻一些诗书,偶尔从里面找出一两句来,就觉得自己没那么孤独了……你怎么不来梦里看看我呢?”
“……算了,知道你一向狠心,多情总被无情伤啊。”
周楠从地上站起来,最后摸了摸石碑上的照片,“我不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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