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变成暗红色,已经不适合供人阅读。哈兰凝视着红色的光,直到整个视界被暗红充斥。
就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,地板上出现一个黑影,像一滴黑墨滴进红色的海。
哈兰倏地转头,巨大的卡利鸟扑打着双翼停在他身后的窗台上,火红色的羽毛仿佛沐浴鲜血,鲜妍欲滴。卡利鸟金褐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,像在传递意识。哈兰看着那双眼睛,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与一只动物对视。
他从椅子上站起来,从卡利鸟尖锐的长喙中取下一小卷羊皮纸。上面是熟悉的字迹:
暮钟。旅店。我等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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副指挥官在太阳下山之后就离开了。即便如此,哈兰出门的时候仍然左顾右盼了一番,仿佛青涩的男孩从后门溜出去和心仪的女孩幽会一样。这样的举动令他自嘲起来。尼克斯向他致意。或许因为之前他们之间有些窘迫的对话,他的动作表情仍显得不自然,哈兰差点忍不住又当着他的面笑起来。他喜欢尼克斯,这个男孩虽然敬畏着他,但骨子里有一股率真直爽,让他得以偶尔直言不讳。如果换做斯蒂尔,或许会觉得他极为无礼,但哈兰很喜欢,他不喜欢别人因为身份畏惧他。
哈兰走在街上,感到愉悦。
他曾经想要逃离。比任何一次都更加想要逃离沙塔斯城。本以为指挥官的重任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,但迄今为止发生的似乎只有愉快的事。为什么会这样?只有心境的变化才能导致如此,他想。直面过去、现在与未来。变化从某一时刻起,早已产生。
指挥官穿戴黑色斗篷,在晚钟的余音里踏进了龙鹰旅店。他在兜帽的遮挡下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角落。另一个人似乎早已等候在此,酒杯空了大半。哈兰坐下来之后,乔安娜端过来一杯蜜糖火酒,然后就转身离开。他们匆匆对视,没有交流。
哈兰解下斗篷,端起酒杯,轻轻碰了碰奥森的杯子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
奥森没有回应,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,仿佛他们真的几年未见,要在此刻通过端详对方的外貌举止将记忆碎片捞出水面。直到哈兰叫他的名字,他才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。
可当他望向那双蓝眼睛,又立刻感到一阵迷茫。是因为身份?
“对不起。”
他略微低头。
“之前在猎鹰岗哨的时候,我不该那么鲁莽。”
哈兰愣了愣,然后笑起来。
“你如果不提起,我都忘了。”
奥森抬头看他,面露吃惊。哈兰正向他笑,漂亮的眼睛被烛火照得熠熠生辉,就像划过夜空的流星。奥森松了一口气,他感到哈兰与他重新站在一起。他们之间恢复了原本的距离,回到过去。或许一直都是他单方面想太多,他们其实从来就没有疏远过。
“你亲自下达了此次作战命令?”他问。
“是的。”哈兰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“很突然。我以为你不会一上来就做什么,总需要时间适应,理清一些事。可是你竟然这么快就开始行使职权。”
“不,我没有那么多时间。”
哈兰的手指在桌上绘制出一张隐形地图。
“地狱火半岛,赞加沼泽,泰罗卡森林,紧接着就是沙塔斯城。就在今晨,军团已经越过猎鹰岗哨。如果我们不在赞加沼泽迎击,战火只会越烧越近。”
奥森点头,露出赞赏的笑容。
“我同意。比起防御,我也更喜欢进攻。这么说来,幸好指挥官是你。如果换成斯蒂尔,天知道他会在城里躲到什么时候。”
奥森说着灌下一口风暴烈酒,舒畅得直伸舌头,像燥热难耐的猎犬伸吐舌头,甩去舌尖上的汗水。哈兰笑了一声,奥森怔了怔,接着也笑了。这有什么好笑的?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彼此的笑容。奥森用酒杯遮挡自己的表情,视线越过自己的手背看向哈兰。高等j-i,ng灵目光低垂,似乎在凝视酒杯,他仍然微笑着,脸上映出一层荡漾的水纹。
“哈兰。”
他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“如果我们遇到伊利达雷,该怎么办?”
j-i,ng灵的目光陡然暗淡。晴朗的冬日下起冰雪暴。
而那样微小的变化被似曾相识的冰冷迅速掩盖起来。奥森皱了皱眉,声音都变得迟疑:
“我的意思是,伊利达雷是我们的敌人。如果我们再次遇上他们,作战计划是什么?”
“伊利达雷,”哈兰说,“主动攻击了守备联军?”
奥森愣住了。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,堵住他的喉咙。他忽然意识到,他的对面正坐着守备联军的指挥官。而作为联军的指挥官,他没有用“我们”、“他们”这种字眼,而是像局外人一样,说着“伊利达雷”,说着“守备联军”,冷眼旁观。
更令人难堪的是,自己无法作出回答。
他原本已经快忘了。谁主动又有什么区别?伊利达雷要杀了俘虏,而他们要救出那群人,早晚都会刀兵相见。现在翻什么陈年旧账?
“他们……”
“遇到伊利达雷,远离他们,避免战斗。军团才是我们的敌人。如果你执意要冲上去与恶魔猎手们一决高下、不顾队友的安危,那么就请留守在城里,不允许参加这场战斗。”
不可理喻。
奥森目光呆滞,瞪着哈兰,脑海中一片空白。可哈兰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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