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一半,似乎觉得这话很难讲出口,表妹梗了梗:“是我妈把欠条给了我爸?”
其实这事情现在说出来,最难过的应当是安康自己。
所有的亲戚都把欠条交给了高利贷,这事说小也小,说大也大。
往小了说,各家都是怕这钱是r_ou_包子打狗一去不回,但各家有各家的苦处,早日拿钱抽身,早日止损,情理上都是说的通的。感情是有的,可切身利益也很重要。
安康也一直这么劝自己,从不往另一面想。
另一面是往大了说,这事说明,没有人相信他会尽快还钱,所有人不仅否定了他,还做出了抛弃他的决定。他是用r_ou_包子打的那条狗,是天平上被扔掉的那个砝码。
那他算是什么呢?
放在原来,安康或许会觉得他的天都塌了。可现在,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,看着红了眼眶不愿意和他对视的表妹,竟然还能笑的出来,也不觉得心里有多难过:“想过。”
表妹的下巴有些抖,头埋的更低了。
她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,甚至其中一些亲戚的电话,是她爸拿着她的手机打出去讲好转卖条件的。
“但这些都过去了,我现在不好胳膊好腿在这么?”看着表妹紧绷的模样,安康站回了原来的位置,拉开了两人的距离:“那个人吧,帮了我很多,人也很好。虽然现在我还算借住在他家,还欠了他钱,但我会努力工作的。等到我还清了债,就不会有人说风凉话了。”
空气一时陷入了沉默。
安康装作不在意,企图扯开话题:“那择校费交了吗?搞定了吧,搞定了就好好读......”
“......没有”表妹苦笑了一声,打断了安康:“他拿着钱又出去赌了吧。反正我没看见回头钱。”
安康想问那你读书的问题怎么解决,却被表妹抢先一步:“哥,如果你不继续读书,只有现在这个学历,那十万的高利贷,你什么时候才能还完?和他住在一起,你却什么都没有,这种恋爱...又能谈多久?”
没顾上后半句,听完前半句,安康的呼吸就急促了起来。
十万。
十万。
十万。
连表妹都清楚的数额,他的姑妈不知道吗?
张了半天嘴,安康才挤出来一句:“高利贷的债还完了,这个你不用担心。”
急诊室的门打开了。
表妹放下了方才一直晃动的脚,站稳了,轻轻地道:“哥,我希望你好。其他的事,真的对不起。非常、非常对不起。”表妹说到最后,已经是气音了。
安康没有接话。
他失去了接话的兴致,也扯不开笑容,更没办法继续躲藏这个问题。
他想过出卖欠条姑妈一家都是知晓的,甚至姑妈可能是默许的。但从未想过通过联系其他人向高利贷出卖欠条,从中渔利的事,姑妈也知道。
他到刚才都以为这件事是姑父的手笔,可若是连表妹都知道十万这一个具体的数额,那就表示......这一个本该只有他、高利贷和中介人知道的细节,姑妈一家或许都是门清的。
如果他们这么清楚的话,他们在通过这件事获利的时候,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到吗?譬如,他真的能还的上这笔钱吗?真的能的话,在他们的预想里,他是怎么还的呢,靠什么还钱的呢?
想到今晨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,安康觉得眼眶发涩。
在姑妈一家的预想里,他靠什么挣钱,真是太清楚不过了。
他靠卖。
表妹已经去看听医生简单检查过后的结论了,安康站在原地没有动。
他突然很想见郑斐和。
从相识到现在,他第一次如此想念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微光。
......
就算有这样多的不可说,安康还是坚持到了下午五点,陪着表妹把姑妈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,才把上午郑斐和让人捎来的卡和钱都给了表妹。
表妹乖乖地接了,看着睡在病床上的妈妈,没有说话,也没多问这些东西要怎么使。
她张不开口。
安康也没有说话,看了看醒了却不愿意正眼看自己的姑妈,替她理了理床脚的被子,转身打算走了。
没等他走出几步,才想起来这已经是十月中旬了。今早出门的时候,郑斐和还在和他聊最近夜里降温的话题。顾忌着夜里凉,他姑父最近大概也顾不得这两母女,安康又退回来,脱掉了自己今天出门多加的一件外套,轻轻放在了床尾。
外套搁在了病床尾的栏杆上,衣角还有些晃晃悠悠的。
表妹回头再看的时候,安康已经出了病房。
外面,夕阳正好。
安康在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台上盯着烧的红彤彤的天际多看了一会,才记起来研究一下公交路线。这个医院去悦华的路他不太熟,时间不早了,再迟一会,他就不好向领班交待了。
正看的认真,握着的手机震动了两下,是郑斐和的短信,问他医院的事情都忙完了没有,要不要他来接他。
如果是过去,安康不一定真的会考虑这一个提议,可偏偏是现在。
拿着手机想了一会儿,又看了眼不怎么熟悉的公交站牌,安康滑开了手机,在郑斐和这个名字上犹豫了好一会,也没摁下去。
就在安康犹豫的时候,他没拿着手机的另一只手突然被人从旁边握住了。安康下意识想甩手,耳熟的招呼声又给他的挣扎按下了暂停键。
安康慢慢放松了。
“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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