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成王败寇,若是他真斗倒了我,这个位子交给他也并无不可。”李霖说,浑然不觉自己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。
谈昌连连摇头。“别了,我还是觉得你更适合当太子。”
被拍了马屁心情很好的李霖笑道:“嗯,我也觉得。所以我不会输的。”
李霖没有叫停,决明手下的人还在查。溺水的事不好与京兆府抢,火灾的事倒是查出一点眉目:当时屋子里也查到了桐油的痕迹。
桐油可以做灯油,也可以用来做菜,价格并不低,一般人家都会省着用。就算是张御医,按照官职俸禄看,也不会到处泼洒桐油。
这无疑是在提醒他们,查的方向对了。
至于和宫中有关,存有大量桐油的地方,以油浸泡制造藤牌的兵部算一个,利用桐油入药的太医院算一个……香火不绝的真元观,也算一个。
至于《起居录》,则是最难有进展的。原因无他,帝王的言行举止的记录实在太过重要,重要到了需要专门设立起居舍人这个官职,且所书写的东西皇帝一概不能过目。别说李霖试想偷偷查阅,就算他摆出太子的身份,光明正大地想看,也没戏。
那么问题来了,这样不对外公开的东西,谈太傅是怎么拿到的呢。
吃着点心的谈昌慢悠悠地说:“昔日老师曾问我们,若要取一物,困在一处被严加看守之地,当如何。你可还记得?”
李霖怔忪片刻,回忆了一会,才想起确有此事。
谈太傅也是个放浪不羁的性子,什么问题都敢拿出来考他们两个。李霖那时还在学习骑s,he,闻言一板一眼地回答:“自然是打倒了他,闯进去。”
谈太傅微微摇头。少年李霖心高气傲,被否决了赶忙说道:“若是打不过,以重金许之,诱其离开。”
谈太傅这才微微点头。
至于谈昌的回答,李霖到现在还记得。
少年打了个哈欠,懒洋洋地说:“自然是让看守的人自己拿出来,这有何难?”
少年李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,怎么会有这样的答案!于是,不等谈太傅发话,他便问:“怎么让他拿出来?”
“唔,当然是……”谈昌说到一半,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,突然又掩住了嘴,想了一会才说:“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。若无法以情理说服,便掌握其弱点,各个击破。”
谈太傅笑了,他说:“沐泽还是不够圆滑。”
如今被提起往事,李霖有恍然大悟之感。“你当初想得就是,控制别人来拿出?”
谈昌尴尬地清了清嗓子,“我当时法力还不足以……提起这事不过是告诉你,谈先生有他的法子。”
“你说得对,我也该有我的法子。”李霖若有所思。
这个法子,是从已故的陈皇后身上找到的。
不多久,李霖便在给景和帝的奏章中写,自己自拜祭以后常常梦见陈皇后,却见母后面目模糊,恐怕是幼时即别,时日太久,已经见见我那个了,愿查阅史料、作一祭文,抒发孺慕之情。
一般的折子,景和帝是绝不会看的。但是景和帝身边的人都有眼力。别的折子不看可以,太子殿下的这一本,不递上去却是万万不行的。
果然,景和帝看过之后,不耐的神情渐渐消失,立刻下旨准其所奏,令礼部配合。
陈皇后在闺中的种种,娘家仆人自然知晓,而在宫中的事,最直接的就是《起居录》里的记录了。景和帝的旨意同样,往起居舍人那里传了一本。
这不合情理。大多的官员却都视而不见。他们都知道景和帝有多怀念已故的陈皇后。其实这也无妨,疯狂地追思一个死人,总比后宫三千偏宠一人要好。再说这事原本是情理之中,他们也不愿为了这件事难为太子殿下。
但是很显然,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。
比如,礼科都给事中卢大人,在陛下下旨当日,便上书弹劾,认定此举于理不合,恳请景和帝收回旨意。
都给事中虽然只有正七品,却人小言重,与监察御史一样是言官。礼科都给事中弹劾这个也算本职工作了。这位卢都事中骂其景和帝和太子毫不含糊,先骂前者多年沉迷修道和缅怀亡者,对于朝政、皇子们不闻不问,再骂后者包藏祸心,挑唆查阅《起居录》不知是何居心。
甚至,他还刺了刺已故的陈皇后,将她与历史上的红颜祸水们比了比。
谈昌听说过这封奏折后,唯一的想法就是:这位卢大人,实在是有种。
第47章 吱吱吱
景和帝看过奏折果然大怒, 下旨令刑部立刻将都给事中卢衍收押。
大怒是正常的,看到这样痛骂自己的奏折,不怒反而不正常了。
比如李霖。
起居舍人已经将从陈皇后入宫那年的《起居录》交给他查阅,杨京润匆匆忙忙来找他, 第一句话就是:“殿下, 万万不可!”
杨京润手中还捏着一份卢大人奏折的抄本。他气喘吁吁地把奏折奉上,道:“殿下快将那文稿退回去, 否则恐怕堵不住他的嘴。”
李霖一目十行看过, 却叹道:“好骨气,朝中竟还有敢说这种话的人。”
“殿下!”杨京润气得直跺脚。
李霖摆摆手, “孤要看《起居录》自然是有正事, 奏折上的那一套你也信?”
杨京润犹豫了,不错, 李霖的确不像是为着私情违反规矩的人。相反,他们这位太子殿下是极重视法度规矩的。
“你放心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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