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一幕着实诡异。
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张皮。而小和尚仍闭着眼,毫无所觉地依偎着这一张皮。玄虚头皮发麻,呼吸缓缓放轻,眼睛只留一道缝隙小心看着,手凑到小和尚身边,随时准备抄起小和尚就跑。
但下一刻,大和尚就又重新鼓了起来。只有数个呼吸,一具缓慢呼吸打坐的活生生的身体就又出现在了眼前。
若不是袖子里的定风波灼烫不消,玄虚甚至要以为刚才是自己做梦还没醒。
一直以来和善可亲的大和尚,竟是一张画皮妖物?怪不得他拒绝自己拉他,外貌可以变,重量却不能,一拉太轻,那不就是露了陷?
玄虚心里念头转着,却闭紧了眼,不敢再看。
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,单凭自己这三脚猫功夫,绝对拿不下这样的妖物,看来还是要尽快和顾天师会和才对。
这一念头刚落,身下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和轰鸣的巨响。
玄虚佯装被惊醒般,睁开眼飞快弹起身,“怎么了?!”
大和尚也拉起小和尚,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,四顾一番皱眉道:“贫僧也不知。不过这么大动静,似乎是从下方传来。这些石柱在晃动,恐怕支撑不了多久,我们要赶紧离开!”
小和尚抓紧了大和尚的袈裟,眼神胆怯。
“那怎么办?”地震越来越剧烈,玄虚不得不扶住岩壁。
他也感觉到了脚下的晃动,不远处已经有石柱开始坍塌了,桥面断裂,不断砸入深渊。
大和尚神色一肃,当即道:“回盗洞!”
然而已经迟了。
方才的震动已经让碎石落下,堵死了洞口,根本进不去。
无路可走。
玄虚下意识和大和尚对视一眼,看见那双黑色的眼睛便陡然想起刚才的画皮来,立刻转开了眼,飞快扫视一圈,一咬牙,冲上了交错的石桥。
他摸了摸袖内毫无动静的定风波,大喊道:“定风波有反应!这边!”
地动山摇。
整个岐山似乎都在震动,犹如一场席卷全城的地动。
老百姓们四处奔走,熟门熟路地蹲进自己家的防震小堡垒里。有颤巍巍的老人被搀进来,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不远处岐山的山顶,叹息道:“到今天,已经有一千年了吗……”
地下河底。
汉白玉石台纹丝不动,周遭的河水却在猛烈翻滚。
“怎么会这样?”
容斐眉头一压,捏紧了手里的木牌。
在他手里,本来普普通通的空白木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篆“封”字,一笔一画落下,宛如有人隔空书就,黑墨凝然。
顾惊寒将他拉近,以防不测,道:“像是地动。或与这块木牌有关。”
容斐一怔:“那这……”
顾惊寒将那木牌接过来,篆字并未消失,周遭的震动越来越剧烈,也没有停止的迹象,证明这或许有关,但可能只是一个触动。
“你说你看不见旁边这一黑一白两具棺椁,只能看到这双悬空漂浮的绣花鞋?”
顾惊寒凝眉,他沉思片刻,突然道,“我想我明白了。是y-in眼。”
容斐一点即透,恍然道:“是从调香师那儿找回来的那块骨头?那个大师非要执着于寻到y-in眼,难道是进来血墓会有帮助?”
顾惊寒颔首,“能见他人所不能见。或是更多。”
方才容斐和顾惊寒已经互相交换了彼此这一段分散时间的经历,容斐自然也想起来之前顾惊寒经历的幻象。真或假,并不确定。
“那你能看见的这两具棺材,有什么异样?”容斐问。
顾惊寒摇摇头:“黑色是空的,有这块木牌,白色关着……”
视线随着话语转动,顾惊寒看向白木棺的刹那,声音戛然一止。
“别动!”
顾惊寒猛然抱住容斐,急速后退。
但就在同时,原本紧闭的白木棺咔咔一阵,轰然翻开。
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中传来,完全是人力无法抵抗的,顾惊寒抱得容斐极紧,几乎要嵌进骨子里,但仍是被这股吸力拉开,先后吸了进去。
白木棺内如同一个无底洞,将两人吸走后,整个汉白玉撑起的法阵空间也被完全扭曲,轰然碎裂。
河水倒灌而入。
白木棺的吸力却渐渐减弱,掀开的棺材盖轰地一声,自己合上了。
震动慢慢停止,整个地下河却如同血管一般,汩汩泵动起来,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复活,正在苏醒。
冲撞与拉扯。
急速下坠中,容斐极力向后,妄图抵抗这股吸力,去抓住顾惊寒。才刚见面就又要分散,那可真是太c,ao蛋了。
突然,无尽飞掠的黑暗中,一点金芒从容斐的胸前亮起,飞快抽成一根细长的金线,延伸向远处。
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出现在金线的另一端。
呼啸的风拂开琐碎的发丝,将顾惊寒清冷俊逸的面容勾勒得凛冽逼人。他一把抓紧金线,顺势展臂,抱住了容斐。
容斐扣住他的肩背,狠狠用力在他的颈侧咬了一口。
吸力减弱。
眼前突然明亮,出现了无数交错纵横的茂密枝叶,和纠缠在枝桠上的苍绿藤蔓。
两人摔进树冠内,飞速下落。
顾惊寒眼疾手快,拽住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藤蔓,力图制止下落的趋势。容斐顺势在顾惊寒腰间旋身一转,脚蹬在一不同的粗壮的树干上,借力反震。
几次借力之后,两人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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