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村16岁是重要生日吗?哈,看来我来得很巧啊。”
盛之梧从下往上很快就找到了落在底下的“方其文”,看上去确实比其他名字要新一些,名字旁边没有“方其武”,但是有个“方意如”。
“方意如?”
“我阿姐哩。”
“你们村女孩也上族谱?挺好。”
“是呀。”
“怎么没见到她?”
“南下打工哩。”
“你们家女孩打工,男孩做家务?”盛之梧惊讶。
方其文脸很快红了,心跳也有点快,盛之梧觉出自己反应的不妥,紧接着解释:“那个,我不是有什么……意见,只是和传统观念不符,有点儿冲击。”
想想又有点不安地补充:“我没有觉得女孩就得做家务,男孩就得打工,对你们家这种安排也没有任何偏见——都是各家的选择。”
方其文没太听懂盛之梧想表达什么,什么“冲击”“选择”之类的。他毕竟只有初中水平,又一直生活在这个颇为封闭的村庄里。盛之梧口中的“传统观念”对他来说甚至成不了“观念”这个词,更别说“传统”,只是村里人唠家长里短时说的话罢了。
不过他大概明白了盛之梧没有看不起他,觉得这就可以了,然后注意力全部到了盛之梧身上:一个有点紧张、激动的盛之梧。
真少见哩。
盛之梧见方其文定定看着自己,捉摸不透他是生气、失望还是什么,他索性回归平时的模样,笑起来,语气是试探的:“你有在听我说吗?怎么神游了?”
“我在听。”方其文没说自己听不懂的事,“没关系哩,村里很多人这么说,阿妈也这么说,女娃做活没道理。”
“你妈妈也这么说?不是你爸妈让你姐去打工的?”
“是阿姐自己想去做活哩。”
盛之梧一愣:“你因为姐姐想去打工,所以留在家里?”
“嗯呐。”
“你不介意吗?”
“都行嘛。阿姐想做活,我就待家里好哩。”
盛之梧沉默。他有点儿明白了,方其文的思想里大概没有“对错”“正歪”之分,他只是想满足身边人的要求。
所以他可以不念书,可以不打工,可以待在家里做家务。
还挺奇妙的,盛之梧想,自己很多事不在意是为了自己,方其文不在意却完全是为了别人。
天差地别。
世界的包容性啊。
方其文不知道盛之梧在感怀什么关乎本质的东西,他慢慢地开口:“阿姐过年会回来……”
这个话题大概不适合继续,盛之梧只“嗯”了一声,走出一段距离后看着老房子自作主张说起别的:“‘几乎没人住’,就是说也还有人在住咯?”
“还有哩,但是我都不太认得。” 方其文跟上重新走到前面,“可以带你看看我家那幢,长满了草。”
确实是长满了杂草,还有倒掉的梁柱。方其文在前面提醒着“小心滑,好多藓”,盛之梧避开淤泥走进房子里。房子里y-in暗潮s-hi,各个房间还是看得清楚的,只是空了这么多年,完全的死气沉沉。
“也没甚好看的。”方其文又难为情起来。
“不会。”盛之梧认真地说,“我觉得挺好的。平时,完全没有机会看到。”
他是真觉得很好。爷爷n_ain_ai家虽然也在农村,但由于他父亲的干涉,破旧的老屋早已一遍一遍地被翻新成与别墅无异,人还是那些人,村还是那个村,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了。
盛之梧在房子里转了一圈,抬头看那个夜晚能看到星星的天窗。
方其文不确定地建议:“走叭?再往里走还有个池塘,好像很厉害。之前有个国外回来的人花了一百多万把池塘买下,说它很厉害。”
盛之梧看向他:“国外回来的人?”
“嗯?”
“如果是商人一百多万买了,那这池塘的实际价值肯定是一百万往上翻很多很多了。”
“所以说很厉害嘛。”
盛之梧看方其文完全没懂自己在暗示这笔买卖亏大了,反而为这个池塘具有更高的价值开心,颇不知道说什么好。他看少年眼睛亮亮的,像夜晚天窗外的星星。
说是池塘其实池塘里早就没有水了,干涸池塘被密而狰狞的铁丝网围起,通向池塘的铁门上了三重锁,冰冷的铁丝在阳光下暖洋洋的村庄里显得格格不入。盛之梧通过铁丝网看不出这个小池子的名堂,只稍微想了一下池塘壁上的斑斓色彩是不是什么稀有宝石,空缺的地方是不是什么宝石已经被挖去。
方其文更是什么都看不出,他只是出于炫耀的小心思带盛之梧来这,炫耀他们村还是有值得惊叹的东西。这种心思幼稚又明显,所以盛之梧还是捧场地夸赞了一番,方其文乐得咧嘴。
又逛了一会儿两人才回家,方其文准备把中午剩下的胡萝卜炒了,坚持不用盛之梧帮忙。盛之梧就待在院子里看一只j-i用沙子清洗羽毛,听见电瓶车声时回了头。
方继庆和祝铃秀果然回来得很早,在这大冬天天还透亮时就到了家。祝铃秀看到院里的人异常热情地迎上去,招呼着:“盛老板!”
盛之梧一愣,愣完明白过来这是在叫自己。方其文听了祝铃秀这一声喊,从厨房的偏门探出个脑袋来,想和她说一声别唬着人噢,想了想又实在说不出口,便只叫了声“阿妈”又钻回厨房。
盛之梧看那毛绒绒的脑袋消失,笑着转过身和祝铃秀打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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