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寻欲哭无泪:“真的没有正常路上去啊。小陶哥你们村子里的人, 到底是怎么进出的?算了要是你记得就不会站在这里了。”
他们脚下站的这条路,说得好听一点是县道,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条比黄泥巴路强一点的土路, 连水泥都不铺,更没通什么公交车, 周围一个人都看不到。过了一会儿, 才从下面慢悠悠走上来一个提着两箱东西的老农民, 苏寻连忙跑过去问:“老大爷,请问这对面的海箕村怎么过去?”
老农民打量了他们两眼, 问:“你们是来旅游的?”他说话方言口音非常重, 差点没听懂。陶清风说出了一早想好的理由:“不是,我有个远方亲戚在这个村里……从没来过, 来看看。”陶清风还买了一些礼物, 免得到时候真的有“熟人”或“亲戚”认识他。
老农民说:“我也不是这个村子勒。他们村子的人很少出来。”他走到路边, 使劲摇晃那两根铁链,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。对面山头出现一个人影,用方言吼了句听不懂的话。老农民也回吼了一句听不懂的话。然后不一会儿, 就有一架像是绑在铁链下方的滑索椅子,顺着两根铁链溜了过来。
陶清风和苏寻都惊呆了。老大爷看他们木在原地,说:“抓紧滑过去,一次一个人。小心点不要掉。”
苏寻看着那“滑索椅子”,说得好听是个椅子,说得不好听就是两片铁架子,而且上面还生锈了。只用一个大钩子挂在铁链上,山风吹来摇摇欲坠的,简直要吓坏了。
这么落后的进村方式,闻所未闻见所未见。
陶清风问老大爷:“坐上去后,怎么滑呢?”
老大爷说:“两根铁索嘛,你前半截正常就滑下去了,滑到中间后,那边会拉你的。”
陶清风沉默了一会儿,转头看着已经吓得两股战战,瑟瑟发抖的苏寻,说:“要不你在车上等我,我去看看就回来。”
虽然陶清风看着下面的深渊急流也心里打鼓、头皮发麻,但是无论如何,他还是要替身体原主人陶清回家乡看一趟。他不能给这位可怜的原主人立坟墓祭拜,那至少得去确认一下,他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没完成,最不济安慰一下对方的乡思之情。
苏寻想阻止他:“小陶哥,太危险了,还是算了吧。”
陶清风摇摇头,他放下不必要的行李,只随身携带个小包。抓住滑索两端,把身子夹进座椅的铁缝里,深吸一口气,顺着铁链滑了下去。
陶清风滑下去的时候,对自己说不要怕不要怕,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,没过多久就感觉在反向上升。他睁开双眼,只见已经到了后半段。前方已经可以看到,铁索尽头有个农民装束的男人来拉索链,他离山这头越来越近。陶清风忍不住张望了一下四周和下方:险峻峡谷里的江水湍流更清晰了,不知道有多深。江水在四周裸岩的映照下是暗沉的黄色,加上那深度,仿佛y-in间的黄泉冥河。
陶清风深吸一口气,这时铁索已经快拉到尽头,陶清风双脚一沉,触到了地面上,踉跄往前走了几步。那个农民还拉着滑索。陶清风抖着双腿把自己从铁椅子里捯饬出来。那个乡民对陶清风说了句听不懂的方言,见陶清风一脸困惑,又用神情示意他来拉一下铁索。陶清风连忙照做了。入手发现沉逾几十斤,勒得他细皮嫩r_ou_的手都有了磨痕。
乡民腾出手用工具扳开了铁索上大钩子,取下滑索椅子。示意陶清风可以放手了。陶清风的手一松,那两截铁索宛如出洞的蛇嗖地蹿回去,发出一阵阵哐啷哐啷巨响。
陶清风说的是普通话,没法向这位语言不通的乡亲打听情况。看他的样子也不像识字的。那乡亲打量陶清风,最后给他往村中一指,估计是村里有会说普通话的。虽然对方听不懂,但是陶清风还是连忙告了谢。对方慢吞吞走到山坡上一间矮土房檐下,拿起靠在墙根下的毛竹竿粗细的水烟筒抽了起来。看来这间土房和这位乡民,就是类似于“守门”专门看守锁链的人。
陶清风从山坡这头朝苏寻挥挥手,示意他无事,继续往村里走去。这是一个很不发达的农耕村落,又是在山上,田地也不平,看不到任何现代工业文明的成果。只有地上沉默的黑粗长线,像是无言的路标,带着陶清风往村中走去。
一路上,零星几个乡民,都非常稀奇地打量着陶清风,可是他们也不会说普通话,没法交流,无例外都给陶清风指往村中,沿着那条黑线走的路。这条线中间有些细分叉,延伸到近处的房子里。像一条黑色的大动脉血管,主流依然在往前蔓延。
陶清风顺着一直走到了尽头一栋独立的二楼砖瓦房,是唯一一栋外面抹了些瓷粉贴了瓷砖的房子。门已经开着了,刚才路上陶清风问的几个乡民已经都等在了门边。看来他们也想一块儿来听陶清风的来意。这个村子环境闭塞,仿佛很久都没有外人来过了。
陶清风走进房中,间类似于村委会办公处的陈设,一个头发花白,皮肤黝黑的老人坐在桌旁,桌上是一大摞报纸,被一只放大镜压着。有村民给陶清风递了个搪瓷缸,里面泡着茶。那个老人坐在陶清风对面,用有些含糊的普通话问他的来意。
“你是谁?”
陶清风决定实话实说,他观察下来,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不像拥有手机这些东西,大概率是附近没有修建移动信号基站。所以不见得知道陶清成个小明星的消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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