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明白是什么促使您在凌晨接近3点的时间给我来这通电话,您应该知道十几个小时后我就会出现在‘spider’的会议室里。”不疾不徐的语速,说话的人低侧着头,柔顺的长发系在脑后,车椅遮挡,从迟暖的角度,只看见对方白皙的肤色和弧线j-i,ng致的侧脸。
纸页翻动的声音。
“收入下滑20,现金流下降31,云初已经跌入有史以来的最低谷,抛开那些附加条款不论,下一步无非是对收购价位展开拉锯。”
“……”
她抬头,镜片后的目光漠然地扫过车窗外的迟暖,重又落回手头的收购书上:“它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。”
从听见这个声音,到看清楚这张脸,迟暖有一瞬间完全失去知觉。大脑彻底罢工,她听见自己的心跳,扑通、扑通。
……是她?真的是她吗?不是梦,也不是臆想?
不能动,也无法思考。
鼻子酸,眼睛也酸,却不敢哭,怕泪水模糊了视线,会看不清这个人。
——那是顾宁姿啊,真的是顾宁姿吧!?
何助理没等来回答,奇怪地看着迟暖:“迟小姐?”
“去机场。”顾宁姿挂了电话,平板无波地吩咐何助理。
“……”何助理对迟暖扬了扬手中的履历:“迟小姐,保持手机畅通,我会再联络你。”
车轮缓缓滚动。
恐惧猛地攫住心脏,迟暖连忙伸手,指尖却只碰到车尾,车子提速,眨眼功夫就开远了。
接近六年的时间,她们已经有那么久没有见过。是自己的变化太大了吗?所以顾宁姿才会毫无反应,认不出来?
不……不会的。既然她能第一时间就认出顾宁姿,顾宁姿没有道理会认不出她。
那是为什么?为什么顾宁姿看她的眼神,就像在看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?
迟暖止不住发抖。身后是笑靥如花的新娘,她却血色全失,浑身冰凉。
“创伤后应激障碍”、“感情淡漠”……周达茂那天闲聊中说过的话,此时清晰无比地在迟暖脑海中回响。
她疯了似的在通讯录里翻找,双手抖得太厉害了,手机不停往下摔。
她捡起来,终于找到周达茂的号码。
“周达茂。”
周达茂被迟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战栗吓到:“怎么了怎么了?发生什么事?”
迟暖:“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?”
周达茂急道:“我知道什么?你赶紧的把话说清楚啊!”
迟暖的颤抖越来越严重,她用力去咬自己的食指,疼痛让她稍微镇定了点,她说:“你爸那个客户,是顾宁姿,我刚刚见到了——她为什么好像不认得我了?你上次说‘创伤后应激障碍’,她发生过什么?”
“……卧槽!真的假的啊?会有这么巧的事?”周达茂情绪高涨地说完,又一秒哑住,惊呼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我真不知道!你等着,我上我爸那儿看看去,你等我信儿啊。”
迟暖六神无主,周达茂让她等,她就一直等,等到傍晚,周达茂的照片信息接二连三地传过来。
那是顾宁姿在周医生那里的诊疗记录,应该是偷拍,镜头晃得厉害,很多画面都是重影的。
迟暖艰难地分辨着。最早的记录是在今年六月末,原来顾宁姿那时候就已经回了云城。
她的视线落在“既往病史”这一栏。
把照片放大。 “车祸后应激障碍”“间歇性失忆”“情感麻木”……一个个冰冷的词句撞击着迟暖的思维。
眼泪拼了命地往外涌。
这么多年,她总是寄希望于明天的到来,可是她不知道,她心心念念的“明天”,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,经受过这样的痛苦。
也曾偷偷质疑,有什么理由,能让顾宁姿一直不联系她。她的号码没有换过,也没有搬家,她要找到她,根本不难。一个月,两个月……一年,两年……五年都不够?
她从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,顾宁姿忘记了她。
……
“妈妈,你怎么了?为什么哭了?”小梧桐大大的眼睛忽闪着,站在卫生间门外,焦急不安地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迟暖。
这时已经是周日晚上,迟暖的眼睛红肿到根本瞒不住。
“妈妈,你是不高兴,还是生病了?”小梧桐踮起脚,探手过来,想试迟暖的额温,迟暖握住他的手,声音嘶哑道:“妈妈没事。”
小梧桐将信将疑,他紧紧拉着迟暖的手:“妈妈,你要是不舒服的话,一定要去医院。我会乖乖在家等你,哪里也不乱跑。”
小梧桐这么懂事,迟暖才刚收住的眼泪又冲出了眼眶,她说:“妈妈真的没事,就是心里难受,只要……只要吃颗糖就会好的。”
“那我帮妈妈拿糖。”小梧桐急火火地冲进迟暖房间,迟暖才走到沙发前,他就已经拿着糖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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