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到黄昏时分,洛栖歌才将所有的经文抄完,转了转发酸的手腕,回过身,却发现祁长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,手上还倔强地捏着根笔,笔端余墨在纸上晕染开来,蹭得她眼角都是乌黑。
洛栖歌含着笑意看了好一会,才轻轻地替她拭去墨迹,将她揽到身侧,抽出她枕着的纸张,细细收放整齐。最后是讲她放回寝殿之中,她才离开。
回到洛府之时,天色彻底暗了下来,洛夫人果真不负所望地唠叨了一番,问东问西她去哪了,又说洛栖良被人打成这幅某样必须得讨个公道。
她想,哪有什么公道。就冷不丁提点道,洛栖良惹得是贵人,最近不要出门,小心有杀身之祸。
洛夫人被吓了一跳,赶紧掏出今日新买的香烛,又给各路神仙添了几柱。
洛栖歌耳边终于轻松了下来,门外又走进了一个侍卫,说洛平秋请她去平护司正堂有事商议。
她一刻不得耽搁来到平护司,却见隐无忧和下属各路司使全都在,堂上坐着洛平秋脸色凝肃至极。她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,走进堂中,问道:“父亲,发生了何时?”
洛平秋道:“最近无忧一直着我名盯着陆氏,果真,近些日子发现了异动。”
洛栖歌跟着看向了隐无忧,却见他接道:“今日陆候无所动,倒是陆家二小姐经常出门,神神秘秘,不知去会见什么人。就在今日,我们跟着去了江烟楼那处,发现陆家二小姐在僻静之地会见一个年轻男子,后来他们有所察觉,待我带人赶到,早已人去楼空。”
洛平秋脸色沉敛着:“我问询过暗探,他们看清了那男子的样貌,眉眼间竟与公主有几分相像,你们猜会是谁?”
说着,他那起了细纹眼角竟迸出几分狂喜,几分狠厉。
“不可能!”洛栖歌心头一沉,“父亲你亲口说过,太子殿下是你和师哥亲自手刃的!他不是已经死了!”
洛平秋垂下头,叹息道:“尸体却没找到。”
洛栖歌瞪大了眼,全是不可置信,这事父亲从未提及过。良久,她才敛下心神,“若真是太子殿下,那他为何到平清来?”
“谁知道,陆候偏生今年入京,指不定就保藏着什么祸心。我今日召集你们前来,就是为了这事。”
他看向堂下的人,一一分派了任务,细细算来,竟出动了平护司八、九成的高手。洛栖歌听着,心底久久不能平静,终于堂内只剩她一个人了,洛平秋才招呼到她来到自己身侧。
“阿绝,前日公主的暗卫来报,说陆候夫人入宫,与公主相谈甚欢,最后还不知塞给了公主什么东西。我担心其中有鬼,你今日正好与她走动亲近,改日找个机会接近她,替为父打探一番。”
洛栖歌无动于衷,最终也没有表态。
洛平秋闪过疑虑:“怎么?”
“父亲,此事恕我不能从命。”
说完,她神色一冷,转身就要走。
“给我站住!”身后传来洛平秋厉喝,“这件事干系重大,就算你与公主交好,这次也不能任性而为。”
洛栖歌听了他一席话,咬牙道:“父亲,自小到大,我事事听命于你,而你可给过我任性的机会?你所说的干系重大,无非就是皇位纷争,可那些有我什么事!”
“阿绝!你自小聪慧,这也正是我看重你的地方,想不到今日竟如此糊涂!若宣王登了大统,她娶了你,你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,我洛府也定当荣贵整个大周。”
洛栖歌脸色越来越难看,眉梢间隐隐有些许痛惜,“我不稀罕!”
“你是不稀罕。当年我想在濯州求个一官半职,受尽多少折辱,如今受尽陛下重用,到底还是被朝中那些人瞧不起。”
他冷冷笑着,想起旧事来。当年也是在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人,到濯州求职却被他陆候爷委屈再三,所幸后来得了宁王的举荐,才有今天。
“阿绝,你姐妹众多,同你一样皆为庶。可她们那个又同你一样,可随意出入宫廷,受尽陛下荣宠。你现在是长大了,难道就要这般忤逆父亲吗!”
“感念父亲教诲!可我终究不是你手中杀人的刀。”
她拱手一拜,转身离去,借着三分月色,周身再无半分温度。
原来这么多年的教诲,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吗?
原来,她与那些姐妹并无什么不同。
枉她今日才看透,真是可怜。
她扯了扯嘴角,勾起一个清冷的笑,眸中却带着空寂,像被牵着的人偶突然断了线,终于可以不再任人摆布了,却失去活动的能力。
第二日,平护司那边便传来了公文,卸去她所有的职务。包括洛府,她再也不能随意外出了。
就如同无数个深闺小姐一样,加上世俗的那一套,只能被束之高阁,寸步难行。
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祁长风时,那小小的人在高台上走过一圈又一圈。而后无数个日子里,她看着远方,认真地说:“我想出去看看。”
当时她还想,外面有什么好看的。后来她才知道,她说的是自由啊!
祁长风已经有好多好多天没见到洛栖歌了,心下真的很烦。你说那人,偏偏撩了她一颗心,却又不来看她了。
那日允诺的酬劳还没给她呢!
她掏出了早先留下的那支簪子,反复看了个遍,想着系在她的发上一定很美。
终于,熬到元宵那天,祁宗林念及她经书抄得还算看得过去,就撤了所有的惩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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