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另一边,第一层扎口被解开之后,矾石就会落入下层的酒液之中。”
“矾石入水后性如冰雪,很快就会消失,这样化骨散就会融入酒中,在化掉猪泡和牛筋的同时,也会往下渗,将悟空石粉泡发,彼时于氏的白骨,就会自己破土而出了。”
再者,前来夜审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想道:祭奠故人带酒也是常事,所以于氏坟前即使有酒香也不会引人注意。
而那块所谓的悟空石,在案发之后他们也完全有机会前去挖走,这样前后隐蔽地动作,官府什么都查不到也在情理之中。
这些人实在可以说是有着让人难以企及的智慧和手腕,不管白骨案多难彻查,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没有大开杀戒,李意阑心绪复杂地说:“先生算无遗策,让人大开眼界,要是我们能够换个地方相遇就好了。”
刘芸草听完心中也浮起了一些同感,这人言出必行,身上也没有官僚气,是个在官场上难得一见的爽快人,不过他没有接李意阑的话,作为一介戴罪之身,他谁也不会去巴结,也谁也不会去招惹。
不过李意阑还是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,含蓄而诚挚,依稀还有点感激的模样。
这使得李意阑纵然碰了个冷钉子,但却没有暗生不快,他叹了口莫须有但却很沉重的气,继续问道:“寒衣案的作案手法我们都清楚了,但它跟之前四宗白骨案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,前四宗除了刘乔和罗六子,几乎没有人伤亡。”
“可寒衣案就我所知的,就死了一个木匠和一个伙夫,伤了知辛大师和我们的一位同僚,为什么要动这么些人?而且只在这个案子上有这么大的动作?这不是违背了你们那种神鬼无踪的作案理念吗?”
他着重强调了“只在”二字,知辛在那瞬间忽然转头瞥了他一眼,但是李意阑正在话头上,并没有发现。
然后等他说完,知辛已经恢复了直面朝前的坐姿,像是从来没有动过。
坐在对面的刘芸草在余光里看见了这个转头,但他并不关心这个,因此也未有留意,只是安静地听李意阑的问题之后说:“在河边走得多了,鞋自然也就s-hi了。”
“海铮过世之前,虽然口口声声说只想过寻常的日子,但还是念旧情,让他做些不知情的东西,还是义不容辞的。”
“那些石像生我们没告诉他是做什么用的,但却都是出自于他的手,那时我们不需要假手于人,自然也不会有木匠的悲剧。可没了他之后……”
说着他徐徐举起双臂,脸上浮起了细微到令嘴角颤抖的痛苦:“凭我这双已经不复灵活的双手,已经造不出完整的机心了。”
众人随着他的动作望去,就见他刻意朝外的双手手心指节上都横着数道一刀切来的伤痕。
那伤疤并不狰狞,只是细细的几条,但横平竖直之间明显可以看出是人为的迹象。
再结合上他话里的意思来看,就不难猜出这人的手怕是已经毁了,而且致因就是这几道小伤。
白见君心头霎时一惊,为了护住这人能在蒲扇上藏造小弩的双手,他还额外问李意阑讨了个人情,谁知道到头来此举竟然是白费气力。
这扇贩子是个无能之辈,白见君心说所以他沦落至此都是活该,可那些专们挑人的骄傲摧毁的家伙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呢。
愤怒和惋惜使得他忽然打断道:“你这手是怎么毁的?”
大伙都没想到他会忽然c-h-a嘴,一时目光从各处荟萃。
“毁”对刘芸草来说是个十分伤人的字眼,可面对白见君他却并不觉得难堪,因为从识人待人这方面来说,他感觉白见君和挽之有些像。
说他们纯粹可交友的眼界很高,说他们高傲却又有些护短,故而刘芸草明白他的重点不在“毁”而在“怎么”上。
鉴于他的话才说到一半,手还没来得及放下,刘芸草忽然转头去看白见君,那架势就像是在对这人投降一样。
他自觉这形状可笑,便立刻将手臂收了回去,波澜不惊地说:“当年在宫里被宫人划的,让我在挽之与章仪早有私情的假供状上画押。”
白见君凉薄地说:“沾上这种事,袁祁莲横竖是一个死,你不肯画押那是你愚忠。”
刘芸草出人意料地反驳道:“不是这样的,不管我画不画,我这双手都得废。”
“朝中称我们为袁党,其实有点可笑,我们不是科举出身,也没有同年之谊,只是几个没有靠山的手艺人,可竟然也会有人忌惮我们。”
“其实挽之被抓走那天,金吾卫一闯进军器监宣布完罪名,还没上铐他就叮嘱过我了,让我一切依照主审官的意思办,不用给他留后路,也千万不要抵抗。”
“可我非常清楚,”说完他垂眼笑着蜷起了手指,像是拽住了一把过往的风沙,“结果和我的态度没有关系。”
自古斗争都是这样,只有一网打尽才能让人放心,白见君从刀山火海里走过来,尤其明白这个道理,他脸色沉沉地闭了嘴。
刘芸草并不想让他下不来台,对他感激地笑了一下,找补道:“不过大侠说我愚忠,倒也是事实。”
白见君没理他,刘芸草便将视线投回李意阑身上,续上了刚刚被打断的话。
他说:“抱歉,我方才说了些闲话。大人,关于我们忽然嗜杀的原因,除了来春街的那个木匠并不守信之外,剩下的那个原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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