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雨臣盯着他,双眼瞬也不瞬,最终也不知是下了什么判断,轻轻地叹了口气,「你那思考回路一向比旁人复杂,我也不来逼你,不该知道的事情我不会想知道,总之,这趟前去必然不是条易走的路。……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张起灵给你的鬼玺是假的、他根本就不希望你进去、如果他骗了你呢?」
吴邪整个身子一震,过了片刻,才开口,那声音竟是沙哑的低笑,「……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愿意进去?」
——那闷油瓶又怎么会知道我其实愿意进去?
如果可以的话,谁想要踏上一场必死的旅程,谁不想好好地活着、遇见自己亲爱的人,过着幸福的人生?张起灵怎么会知道他愿意进去,依那冰冷孤僻与谁都冷冰冰的个性,张起灵一定觉得他根本不会再进青铜门。
再怎么样亲厚的兄弟也是人,吴邪无从否认,自己内心也有一个部份根本不想来找张起灵,他不想代替张起灵留在青铜门里,更害怕要孤伶伶地一个人活下去,在这么多催促着他毁背约定的软弱之中,只有一个理由支持着他来到这里——他想要再见张起灵一面,想要对张起灵说声「带你回家」,不计任何代价。
张起灵怎么可能了解这种情感?如果他了解的话,一定不会对吴邪说出「带我回家」这句话,一定不会把这句平淡的话语刻上吴邪的心,成为一道永远去不了的疤。
「我宁可当作,这是那闷油瓶最后一丝像人的部份,他毕竟还是有软弱、有痛苦。我宁可把这当作是他最后的求救,而不是他为我设下的最终一道局……我大约就是这么个天真无邪,你要是怕危险,现在就回去吧,小花。」
吴邪的唇边笑简直比哭还难看,解雨臣想,他必然也言尽于此了,但该说的还是得说,他抓住吴邪的肩膀,正色对吴邪道,「……谁说要回去了?你爱怎么想,我管不着,但吴邪,我先把话说清楚了,如果到最后出现什么危害你性命的事,不管那哑巴张如何,我都会把你拖出来,你到时候可不要怨我。若是怕我妨碍了你的计划,你尽可以想办法把我甩掉。」
捻熄了手边的菸,解雨臣看吴邪一脸难以回答,忍不住轻叹一声,拍了拍他的肩,转头离了阳台。空余吴邪一个人站在原地,满身都因为过低的气温染上了粉般的雪,就象是整个人都要被冰冷给淹没一般,心里流转着许多念头,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想。
分不出究竟站了多久,他强自定了定神,摸出本笔记本,用冰冷的指尖握着笔速记道:老痒的母亲死了,死前什么都记不得。
老痒说他一直梦见青铜树在呼唤他,自己大概也时日无多。若说梦见青铜树,我也有过。这之间因果如何,还有待确认,无论如何,只要进了青铜门,见到闷油瓶,一切便可分晓。
笔尖一顿,吴邪抬头,凝目看向那掩埋一切的苍茫白雪,视线找不到焦点,但内心却渐渐地浮出一抹漆黑的影子。那人浏海很长,表情很淡,说话很闷。
解雨臣才问他: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张起灵给你的鬼玺是假的、他根本就不希望你进去、如果他骗了你呢?
——我怎么可能没有想过?
吴邪苦笑了下,说不出是什么念头,那双手彷佛自己动了起来般,在纸上补了句话,他写道:张起灵,你不要骗我。
我不会让你骗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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