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很久没与你饮酒了,心中有些闷,就当我是莫司鋆,作陪一夜可否?”蒲风别一直都觉得自己从来不需要人陪的。只不过,他想极了陆青乔。
“我想看看你的样子。与你相识一场,总不能只知道个名字。”青羽非稳了稳情绪,提起酒壶,倒了一杯。
“我与他,一模一样。除了瞳色不同。”
“气质也不同。你,以后还会来看我吗?”
“许是,没什么机缘了。”他要去繁水居,四百年才得假。如何再能来瞧瞧他?
仙界的四百年,这凡间得历经了多少沧海桑田,他青羽非又得轮回了多少生生死死。怎么还会记得谁是莫司鋆,谁是蒲风别…就像陆青乔…不记得他了。
两人这般的相见之景,蒲风别可未想到会是这样。
青羽非待他是真心为友。他体会得到。
“蒲风别,你走了以后。我好久没有说过自己的心里话了。这个莫司鋆,性子欢的厉害,在一起胡闹可谓是尽兴,可总是入不了心里,不能破除那一层薄纸。有时,甚至都觉得,与他说些什么正经的,倒不如给风竹写封信,结结烦闷。”
“风竹?”
“他回了家乡。我安置他做了一城之官。他把那里治理的很好。”
“你?”
“我就说来话长了。因为这个皇位,因为我,你也知道死了多少人,出了什么乱子。后来你走了,出的乱子更大。皇上,因为几个皇子的再次动乱,气结于心,暴毙而亡。”
青羽非大口大口的喝着酒,情绪黯然。
“不愿提,你我就说说别的。”蒲风别拍拍他的手。
“你来找我饮酒,是有什么心事?你看起来,沉郁的厉害。”
“心之所向,终而不得,情在心间却深藏。”
“怎么,你跟陆青乔还模棱两可?”
“是断然无可能。”
“发生了什么?”
“他不记得我了。”
“为什么?他也失忆?还是他也是被什么附了身?”
“他本就是他。”
“那…”
“也是一时半会屡不清。我今夜只想与我的知己痛饮,一醉方休,不说其它,可好?”
“好!来!”
酒杯碰撞,清冽洒落。
数十壶酒已然空空,青羽非醉的一塌糊涂,嘟囔不清的说了许多话,大多是做了这皇上后,久久不能释怀的歉疚自责之情。他觉得就因为先皇定了他继承皇位,从而引起来的所有事情,以及死去的诸多性命,本是不会发生的。他把所有的过错承在自己身上,苦闷至极。
这说话的时候,青羽非时不时的就按一按右臂,露出些许的痛苦神色。
“你的手臂,又受伤了?”
仰躺在椅子上的他,笑了一下,慵懒而答:“没有。被陆青乔拧断的那一节,一遇到雨雪之气,就会疼的厉害。”
“乔儿?是他拧断你的手臂?”蒲风别讶色。
“嗯~他没告诉过你呀~”青羽非揉揉头:“莫司鋆你酒量怎么这么好!不不不,是蒲风别,我的好知己~!”
他努力坐直身子,魅然的眸子透着迷离,盯着蒲风别:“我这辈子,喝的最痛快的,就是跟你!但可惜,只有三次!如今这夜,是最后一次!我,我不太舍得你走。”
“聚散终是有尽头。我也甚是不舍。”
青羽非用力眨了眨眼,用袖子擦去眼泪。
“我特别爱哭的。但是我爹很讨厌我哭!我小时候看到个麻雀死了,都会哭上很久。我曾经养过一只狗子,可它被人毒死了,我又是哭了很久。且,再也不敢养个什么。我真的不敢让自己再去尝一尝,有过又失去的滋味。那我宁可从来不去拥有。”
有过,又失去…宁可不曾拥有。蒲风别被这一句戳痛了心。
他似是有些想呕,用力锤着自己胸膛。
蒲风别走到他身旁,帮他拍着背。
“蒲风别,你为什么不是莫司鋆!”他双手死命捂着脸,泪水从指缝留下。
“我身边从来没有让我想要去珍惜的朋友。都是一群吃吃喝喝逛窑子打荤磕的纨绔子弟!我十五岁之前,因为皇上与爹之间的矛盾,处处受排挤。人人瞧不起我,谁愿意与我为友。十五岁后,因我一次参加皇上举办的赏花会,露了些个功夫和文采,被各个皇子排挤,皇上下旨我此后不得在习武。我不服的,蒲风别,我…呵呵,我当时觉得为什么,我会是个什么破世子!我要是个普通人,何须因着别人的矛盾,别人的嫉妒而受着压制?”
蒲风别叹了口气:“如今,已然过去了。你要学着,放下。”
“我放的下,我不过是觉着无人能与我聊得来。我以前不曾遇到你,不觉得有什么。这陈年烂谷子的破事我不会去想。常在书里读什么一生知己难遇,我以前嗤之以鼻!知己何用?自己之心,无需别人能懂。”他又揉了揉手臂,一脸的悲伤,看着蒲风别:“可我现在却懂,知己不是用来懂我心的,知己是自己用来舒心的!无需说个什么旁枝末节,无需掏心掏肺淋漓尽致!你我只要相对而坐,酒杯端起,一切就了然过心。无需言语。是不是?蒲风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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